吾家兄弟姊妹六人中有四人出生於大陸江蘇揚州,六人皆依祖訓以清字排行,第三字則以出生地取名,如潯(九江),廬(廬山)、揚(揚州)、泉(揚州名勝天下第五泉)、邗(揚州邗溝)、江(揚州又名江都),以資紀念。去年夏季吾人各自定居地返台參加邗弟之女本安自法國歸寧喜宴,以重溫兒時舊夢。古代大詩人王安石在他一首七絕中兩句寫道「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這正是吾人心情的寫照。
昔時揚州扼古運河之樞紐,交通以水路為主,即使鎮江近在咫尺,亦須渡過運河才能換乘汽車前往。如今情況在變,除有火車直達京漢之外。今年五月十七日「潤陽大橋」完成後,自上海開車經過高速公路越「潤陽大橋」至揚州僅需三個小時之車程,一氣呵成,極為便捷。此一新橋全長一千四百九十公尺,為中國最大跨徑懸索橋,在世界上僅次於日本明石海峽大橋及丹麥 Great Belt 大橋,位居第三。車經橋上,極目眺望,十分雄偉。該橋更與江中一小島連,除帶動該島對外交通外,正營建為國家公園,將成觀光景點。
瘦西湖為揚州諸名勝中之重點,昔日兒時寓居城內,須坐車至城外乘船前去,如今城牆已拆,由旅社至護城河岸,須叟即至,黃色龍船,極為出色,不禁令人想起昔時隋煬帝下江南之氣派。重遊此湖,見湖光山色依舊,倍覺親切。兒時曾在湖內習泳,而今已嚴格禁止,湖水已調節為活水,加強維護水質。此外細觀湖之外圍完全不見有鋼筋水泥之任何建築物,如餐廳、旅社等,能使現代文明產物不予侵入,俾保持自然之風貌,作風正確。而最令我激賞者是那兩堤依水的花鄉,婀娜多姿,迎風婆娑,船上槳女,熱情親切,體態輕盈,美女山水,相得益彰,引人遐思。
旅行中吃也重要,不能錯過美食。揚州富春茶社,名聞遐邇,建於一八八五年,歷史悠久。據史載,富春本是一個花局,是專門培養各種花卉及製作盆景之處。原先店老闆都是安清幫頭目,不少流氓常在裡面「吃講茶」,請「老頭子」排解糾紛。揚州商會第一任會長周穀人因不願其父穎孝老先生常與上述幫派人士接觸,乃在他花局內自辦茶館,專供老太爺和他的朋友們享用。早期除供茶水外,僅訂購包子代銷,至一九一三年間開始自製干絲及各式點心。自此聲名大噪,門庭若市了。富春的茶是用浙江龍井、安徽猴魁、福建珠蘭窖製而成,取其味、色、香之優點,合稱魁龍珠茶。至於包子,據傳當年乾隆皇帝下江南時,該社製作五個丁包(含肉丁、雞丁、參丁、蝦丁、筍丁),後簡化餡料為三丁(含肉丁、雞丁、筍丁),以我個人體驗,此種包子內餡主要在於筍丁,好筍味甜美,歹筍則苦澀,差異甚大。此行之最大收獲在於吃到淮陽名菜「三頭宴」,即席中有三樣大菜,含獅子頭、鰱魚頭及扒燒整豬頭。全市僅有兩家餐廳可作此菜,還要預訂。我們品嚐此宴,尚是生平均頭一遭。
揚州另一較新的景點是由高郵縣移來的原「神居山漢墓」,現稱「漢陵苑」。此漢墓博物館陳列著是西漢晚期廣陵王劉胥及王后的大型「黃腸題湊」式木槨墓穴。所謂「黃腸」者是指選用一種黃心柏木,「題湊」是指樹頭向內拼湊,聚合而成之結構,在棺外至墻圍之。由於結構複雜,用料考究,製作精良,保存完整,堪稱為此類木槨墓之代表。另在館中展示隨本墓一同出土之各種器皿、工具、車輛,極為珍貴。
揚州過去乃一古城,據相關資料,在老城區內有五百多條小巷,東西南北、縱橫交錯,它們或長或短,或寬或窄,彎曲相連,現已被旅遊部門開發為有特色之風情小巷遊了。回溯從前,這其中曾經有過多少鹽賈及煙花女子的故事。吾家昔日住處倉巷及蘇唱街雖被拆除,但往日情景仍浮上心頭。揚州自四周城牆拆掉後,該地區已闢為新城,在文昌閣大道兩旁,現代大廈及商店林立,未來繁華可期。在特產方面,揚州漆器已有二千四百多年之歷史,在中國與北京、福建漆器齊名,惟揚州漆器有其特色,除雕刻彩繪外,更進行鑲嵌,把玉料、骨石、象牙鑲嵌於成品如屏風、花瓶、櫥櫃之上,吾人參觀規模宏大之漆器展示中心時,見有資深專家數名頻頻為眾人解說、指導及表演。足見揚州漆器仍在不斷研發之中,前途大有可為。據告最近已發明可摺疊之漆器製作方法,視為最高機密云云。
本次旅揚之行,除吾家兄弟姊妹有相聚之緣外,住於揚州之世交周世恩(揚州聞人周穀人孫輩之一)夫婦給予吾人極大的鼓勵,更對此行之策劃、接洽、引導、解說協助甚多,衷心感謝。而在惜別宴上,他們夫婦竟安排了一場歌唱節目並以蘇格蘭歌曲譜成一首「往事最難忘」相贈,大出吾人意料,感動之餘抄錄於後以誌紀念。
舊日情誼記憶猶深,往事最難忘!
日後奔波他鄉相思,往事最難忘!
如今歸自大海重洋,往事最難忘!
我們舉杯一同歡唱,往事最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