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石出「關」,遺留隱患
我在季刊 54 期《微創切膽記》一文中,介紹了我於 2014 年 12 月 10 日因為膽囊結石急性發作,接受了醫生們為我做的腹腔鏡膽囊切除術的順利經過。術後五個多月,我在整理手術檔案時,膽囊的病理報告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為報告提到,切下來的膽囊裡面只有一枚結石,該結石的大小是 0.3 釐米,而不是七年前 CT 報告的的 1.5 釐米。0.3 釐米的結石只有一粒小米的三分之一大小,是不可能引發當時那麼劇烈的膽絞痛的。引起當時劇烈絞痛的結石其橫徑估計應該與膽囊管的口徑不相上下,它不在膽囊裡面,那就很有可能是被當時強烈收縮的膽囊擠出了膽囊管這個關口,進入了總膽管這一要害部位。也就是說,醫生們為我切除的是一個沒有「嫌犯」的膽囊,儘管去除了滋生結石的溫床,手術做得也很漂亮,但是沒有逮住嫌犯,遺留新的、更大的隱患。這樣的結果雖然出乎意料之外,但術前如有充分的的病情分析應該想到有這個可能;而術後若能按常規追蹤病理結果,也就能及早發現問題採取補救措施。這些都是上次手術的美中不足,值得醫生們汲取教訓。
雖然五個多月來,一直沒有膽管結石的跡像,但終有一天它會東山再起,興風作浪。膽總管結石症一旦發病,其後果要比結石性膽囊炎嚴重得多,因為它向上影響肝臟,向左波及胰腺;在治療上也比後者複雜許多。過去我們採取的治療方案不外乎在控制感染的同時,大切口剖腹,切開總膽管,清除結石,置入 T 型橡膠管,穿過腹壁引流膽汁,直至膽汁清亮和夾管沒有不良反應後才考慮拔管,前後約需二至三個月,給病人造成的創傷、痛苦與生活上的不便可想而知。
以上所說,並非危言聳聽。我只是根據膽管結石症的發病規律和以往的治療經驗,為迎戰終將來臨的「暴風雨」做好思想準備而已。
技術革新,起用胃鏡
果不其然,進入總膽管的頑石經過長期螫伏後,終於在術後將近六個月的時候開始搗亂。最初表現為我的消化功能下降,飲食稍有不慎就出現胃部飽脹不適。接著出現膽道阻塞的跡象:尿色加深,糞色變白;一至二天後轉為右肋下及劍突下劇痛,伴以噁心、嘔吐。2015 年 6 月 7 日下午,我再次被送往矽谷醫療中心急診室。醫生根據我的病史、症狀和化驗檢查、血膽紅素飆升等現象,很快把我收入內科病房。總膽管結石症的診治過去屬於外科範疇,為什麼把我收到內科病房呢?其中緣由說來話長。
大約在四十多年前,有內窺鏡專家根據胃鏡可以抵達十二指腸,十二指腸降部有胰管和總膽管的共同開口(法特氏乳頭)這些事實,設想可以將胃鏡頭部,通過法特氏乳頭逆行進入法特氏壺腹進行攝影、檢查或治療。經過反覆嘗試,終於成功。這項技術的英文全稱為 Endoscopic Retrograde Cholangio Pancreatography,簡稱 ERCP。由於 ERCP 不須手術亦可取出總膽管裡的結石,便漸漸取代外科的手術療法,而總膽管結石症的診治,也隨之劃歸內科。這就是為什麼我被收入內科而不是外科的原因。
這一方法的優點是顯而易見的,但由於可能要切開法特氏乳頭,也有一定的風險,如出血、穿孔、感染、急性胰腺炎等等。因此,進行這一操作的前提是必須能肯定總膽管內有結石或其他病變。所以入院第二天,胃鏡組為我申請了核磁共振和超聲波檢查,但都未能發現結石的蹤影。於是他們又考慮給我做內窺鏡超聲波檢測(EUS),這是一門尖端技術,院內只有一位華裔專家會做,而她此刻正在休假。面對難題,有一位印度裔的 Dr. Shaw 挺身而出。他說,根據病史及化驗可以肯定患者的總膽管內有結石,而超聲波檢查也影影綽綽地看到了它的存在,所以沒有必要再做 EUS;至於 ERCP 方面,他有把握可以把風險降到很低。於是,胃鏡組就把為我檢查、治療的任務交給了他。
幸遇良醫,治療順利
然而我還是不太放心,6 月 9 日下午四點多鐘,輪到給我治療前,我又一再向 Dr. Shaw 提出:希望盡量不要做切開,以免發生那些可怕的併發症。
Dr. Shaw 安慰我說,他在檢查時盡量將鏡頭擠入總膽管,但在鉗石出來時,由於體積較大,可能不得不做一點淺淺的切開,不過他會非常小心,做到恰如其分。他還強調,現在更應擔心的不是操作上的失誤,而是膽管梗阻對肝臟帶來的傷害,應該爭分奪秒地把結石取出來。我覺得他講得在理,思維清晰,經驗豐富,而且能急病人之所急,是一位值得信賴的好大夫,於是和他握了握手,表示同意與拜託。Dr. Shaw 感謝我對他的信任,把我交還給麻醉師,我很快被麻了過去……。
待我醒來時,發現我被連床移到了麻醉恢復室,老伴在旁邊守候,還有一位護士對我進行觀察和照顧,牆上時針指向七點多鐘。聽我老伴講,在我尚未清醒時,我大兒子曾來看我,Dr. Shaw 接待了他,介紹了治療過程,說總膽管內僅發現一枚 0.9 釐米大小的結石,取出時很順利,只切開粘膜,沒有出血和穿孔。我聽了很高興。由於我的各種生命體癥都很平穩,很快被送回病房。
第二天上午,病房主治醫師 Dr. Nguyen 來查房,他說通過一夜的觀察,可以排除胰腺炎,而今天早晨的化驗則顯示血膽紅素已明顯下降。他為治療的成功向我表示祝賀,並說我當天下午即可出院回家。
由於除石時內窺鏡與吸入麻醉的氣管內插管雙管齊下,胃鏡更在胃、十二指腸、總膽管之間窺探操作,難免對咽喉及上消化道有強烈的刺激,出院後曾有二至三天的 喉嚨痛和半個多月的食慾不振與消化不良,這和舊法治療總膽管結石症,剖腹開膽,療程長達兩三個月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在耄耋之年罹患膽石症,本是一件我晚年健康方面的嚴重問題,但由於聖塔克拉拉矽谷醫療中心有關醫務人員,採用了專家們研發的微創或無創新技術,在較短的時間內,沒有遇到太多波折或嚴重的併發症,就為我治癒了險症。我除了衷心感謝這些直接為我精心診治的的醫務人員外,也要感謝那些雖未謀面卻間接施惠於千萬病患的技術革新專家們。仁心仁術對他們來講,同樣是當之無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