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月 28–8 月 12 日參加了為期二週的阿拉斯加之遊,從溫哥華乘船出發,終點是 Anchorage (安格拉治)附近的小鎮 Whittier(惠堤爾)。旅遊途經的第一站是阿拉斯加首府 Juneau(朱諾)。這天正下著大雨,但因它是首府,又是上屆競選總統時被麥開恩抬出來與之搭檔的原州長佩林坐鎮的地方,所以情願冒著雨也要目睹一下這有三萬人口、阿州最大的城市。到了州府,門口寫著「歡迎旅客進府內參觀」,這在中國是百姓不可逾越的地方,慶幸不虛此行。大樓內裝飾得莊嚴樸實,比大陸上許多鄉鎮級的辦公室還樸素,每個人都「安分守已」坐在電腦前,整幢樓內安靜得似乎一根針掉落地面都能聽得見。我悄聲地問響導:「佩林還在這裡嗎?」回答說:「已經不在這兒了。」
州府門口左手邊有一頂大鐘,上書象徵著「自由與公平」。
來到 Skagway(史凱威)小鎮又是下雨,這只有九百人口的小鎮,豎的有八條,橫的只有三條小街。這天剛好有四條旅遊船同時停泊在這海灣裡,每條船大約有四千人,可想而知,整個小鎮頓時人滿為患,被遊客擠得滿滿的。不容分說,這九百人的生計是來自於旅客的腰包。
為了給小鎮做點貢獻,我們買了二件 T 恤做為紀念。一個小時就可以走遍整個小鎮,心中就在想如能碰見當地居民該多好,可以聊聊他們在這裡的生活感受。這樣不僅看到小鎮的外表,還能見到小鎮的「內心世界」– 做一次「深度」旅遊。走著、走著,突然見到一棵古老大樹上建了一個帶著柵欄的平臺。正當我們圍著大樹左看右瞧時,一位身材高大的老美出現了。我想,機會來了,別說在這小鎮,就是在我們灣區的居民區裡想見一位老美都難。我預備通過旁敲側擊的談話,讓他回答我想知道的事情。彼此相互禮貌地打過招呼後,他面帶笑容問我們從那裡來,我很高興地如實回答。這時兩隻貓,一黃一黑,其中一隻腿有點殘疾跑過來,倚偎在老美腳上蹭來蹭去。老美視龐物如同家庭成員,於是一一向我們介紹他的二隻貓。老公在周圍轉悠著,急著要「Pee-Pee」,他怕相互走散了,要我一同離開並在街的另一頭等他。老公完成他的「使命」後,慢條斯理走來。他已意識到我要說什麼,於是忙安慰我「不用急,我們還有回程,到那時我們專門下船來找他」。
回程時又下著雨,但這雨並沒有擋住我們。我倆冒雨直奔那棵大樹而去,因為那棵古老的大樹最醒目,找到大樹就找到老美的家。我倆在門口徘徊了一陣子不見老美出來,船停留只有四個小時,時不待我。只好硬著頭皮,做一個不速之客-敲門。門立即開了。「對不起,打擾了,還認識我嗎?」「當然!」並立即請我們入屋。老美很健談,一旦打開話匣子,話就像噴泉一樣不停地往外冒,先是講他的二隻貓,再向我們介紹照片上的每個人。謝謝他,不用我們費口舌就統統地把他的「簡歷」向我們介紹:他在這裡已是第七代,先輩是被這裡的金礦和建設鐵路吸引來此的;他是位機械師,十四歲時就會開飛機,擺弄機械是他的愛好;他有三個孩子,都在內地:舊金山、西雅圖、紐約;太太是本地中學裡一位行政人員。他帶領我們參觀他製造槍枝的小車間。偌大的房子裝滿了各種器材,有健身用的、釣魚、打獵、探勘金礦等器材,整個房間充分被利用。還有一個 SPA,為漫長的冬季泡身健體。又向我們展示他挖到的金塊,最大的兩塊有蒜頭那麼大,純度是 90% 以上,看來他對我們這樣的過客毫無戒心。外面停了五部車,還有一輛紅色小巧的摩托車,說是給女兒當 Scooter 玩的。寬敞的大房子及廣闊的前後院,看得出這一家人在這裡生活得滋潤、愜意。
到達 Anchorage 附近的小鎮 Whittier 時又是在下雨,據說這小鎮只有二百居民。這二百人口的小鎮會是什麼樣呢?下船瞧瞧就知道。有二棟十幾層的公寓緊緊背依在叢林覆蓋的高山腳下,和前面沿著海灣邊上的幾間小平房,還有海灣裡停滿了很多漁船,這就是小鎮的全部「內容」。這二百人的房子在哪兒?原來這二棟公寓就是他們的家。靠打魚為生,這裡是三文魚的產地,這叫「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因為這裡雨水特別豐富,雖然緯度高,但這些耐寒植物在高山峻嶺上生長得特別茂盛,只見樹不見山,一條條小溪穿過密林飛流而下,水清澈得如同《小石潭記》裏所描述的小溪,給依山傍水的小鎮增添許多詩情畫意。
雨下得很大,我們就進到一間平房裡避雨,原來這是沒有掛牌的一間小餐館。餐館牆上掛著的中國扇和中國結,頓時使我的眼睛為之一亮。我便問其中一位服務生「會說國語嗎?」「會,我們是從中國來的。」「老闆也是中國人嗎?」小伙子馬上叫老闆出來。一位個子不高,長得福態、圓厚、結實不到六十歲的中年婦女圍著花圍裙從廚房裡出來,她長著一幅忠厚樸實的面容告訴我,她該不會介意我將要打破沙鍋的問話吧!我雙手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說:「在這裡能看到妳,感到很親切。我們剛下船,否則在這裡嚐嚐妳的手藝。」這就等於自我介紹,並藉此打開話題。餐館裡稀稀拉拉地坐著幾位客人,我環視一下說:「這二百人的小鎮,生意看來不錯吧。」她說:「來吃飯的主要是外地來這裡打魚的。」「這裡生長蔬菜水果嗎?」她告訴我:「除了長樹木外,甚麼也不長,種子種下去還沒等收成就全凍死了。從九月下旬就開始下雪直到第二年五月,大雪有時厚到齊腰深。蔬菜水果等日用品都到 Anchorage 去買,而那裡的一切又都是從西雅圖或舊金山運來的。」我接著轉移話題說:「對不起,妳從中國什麼地方來?」她告訴我從溫州來的。「溫州人是最有闖勁的,怎麼會來到這兒?」她說:「是我媽媽申請我來的。」「噢!妳媽媽也在這裡?妳媽媽怎來的?」也許她發覺我會不斷問下去,索性主動將來的過程全部講給我聽。她說:她媽媽是她妹妹申請來美的。她妹妹當時在臺灣做生意時認識一位美國人,老美就把她妹妹帶到美國來;所以妹妹是這一根移民繩子的源頭,後面一大串親戚及後代就被這根繩子全拉了過來。她後來又把她的二個兒子一個女兒全申請過來。所以靠海邊的這些小平房全是她的家族的:咖啡館、卡拉 OK 廳、食雜店、小餐館,幾乎占據小鎮的半邊天。「你們為什麼選擇在這裡而不到內地去?」她實話說:「因為這裡的房子很便宜。」究竟有多便宜?難以張口再問。中國人的生命力很強,地球上的每個角落,凡是有人的地方,必有中國人。這位鄉親對我像 「FBI 」一樣的問話「配合」得真好。臨行前與她一起合影,並衷心祝福她生意興旺,多子多孫,未來將這裡更名為溫州鎮。
沿途這些小鎮都是位於高山與海灣之間的狹長地帶,高山皆被茂密濃郁蔥蔥的高山植物嚴嚴實實地覆蓋著。十五天的旅行,時而細雨綿綿,時而大雨傾盆、時而雲霧繚繞如白紗一般在半山腰間快速漂來蕩去,從來沒有見過太陽的笑臉。之前我在想,偌大的美國,又有遷徙自由,為什麼有人要生活在與世隔絕既偏僻陰冷又多雨的高寒地區?經過對上述二個家庭的「採訪」,我發覺我的疑問是多餘的,他們並非與世隔絕,說是「世外桃源」更為貼切。
到阿拉斯加看冰川才是這次旅遊的主題,親眼目睹曾經在電視上報導的有關地球變暖、冰河融化的畫面。船停在 Glacier Bay,船身在海灣中 360 度的旋轉,以使旅客能全方位的觀看冰川。有的冰河如淡藍寶石鑲嵌在兩山之間,旅客們冒著風寒在甲板上敬候冰塊從冰山上塌下來的「表演」。冰川崩塌的前奏曲都是先發出巨大尖銳的喀嚓、喀嚓撕裂聲,這時船上就開始廣播叫旅客注意,將有大冰塊滑塌下來。而後,果然就是轟轟的爆炸聲,隨之巨大的冰塊從垂直的冰川橫切面剝離下來,掀起巨浪,破成碎塊漂浮在水面上。這聲音好像觸地的巨雷,在冰谷上空迴蕩著,就是躺在船艙裡都能聽得清楚,會誤以為是打雷聲。
這時時值八月份,冰河融化尚屬正常的自然現象。但是如果是在它該壯大自己身體的冬季裡,發生身體的崩潰-融化,那可是違背了它自身的「發育」規律。這時的爆裂聲,可就是大自然在咆哮發怒,是在向人類發出警告與譴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