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度滄傷繁華後
愛在麗江,戀在麗江
寧靜德高尚,和諧情悠長
八百年風霜雨雪後
夢歸麗江,情歸麗江
好夢在麗江 ‧‧‧
~民歌:好夢在麗江~
那天清晨,我搭乘 6:50 的航班,在薄霧中來到了麗江。這個位於中國西南邊陲的山城,靜溢、雅緻、清麗,好似籠罩在新娘薄紗中。她位於雲南省西北,地處橫斷山脈的雲嶺深處,北接青藏高原、南連雲貴山丘,地勢北高南低相差千尺,明顯的海拔溫差,造就了寒帶、溫帶、亞熱帶三種氣候,形成「十里不同天、一山分四季」的奇景。
麗江古時又稱麗水,因金沙江流經此地而得此傳世美名 – 金生麗水。金沙江自北奔騰而下,挾萬鈞之勢在此急轉東流又狂奔而去,因而此處形成了長江上游天險第一彎。北邊的玉龍雪山,山頂終年積雪,壯麗雄偉莊重厚實,十三座山峰綿延不斷峰峰相連一字排開,宛若蛟龍在天,故名「玉龍雪山」如此得天獨厚,如此山川相繆,堪稱「玉壁金川」而無愧。江山如此多驕,麗江真像是上蒼為紛擾的人世保留的一席淨土,但卻遠在天邊。
9:30 左右,我乘二號索道纜車上了玉龍雪山東麓的雲杉坪。因當日風大,一號大索道關閉。雲杉坪海拔 3,200 公尺,周遭為茂密的雲杉森林,綿延環繞鬱鬱蔥蔥,頂端為一開闊平坦的大草地,艷陽和風綠草如茵,坐在其間舉首但見玉龍雪山第一峰。草坪四周繞以木板步行道,春夏期間整個雲杉坪野花處處萬紫千紅,像是上天為大地針織的五彩地毯,又似畫家打翻了的調色盤,這就是雲杉坪。
雲杉坪屬納西族的聚集地,他們有獨特的文化與古老的傳說。他們的審美觀以「黑、胖」為美,男女互稱黑金哥與胖金妹。而雲杉坪這方世外桃園,在納西青年男女心中卻是「愛情聖地」,也是「殉情之地」。 這裡是情感的天堂,沒有責難,沒有憂傷,青年男女在此訴說衷腸,「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對現代人而言,這或許只是熱戀中男女的草草承諾;但對納西族的情侶而言,這可是生死不渝的血盟。為了愛情,為了反抗「門閥士族」的包辦式封建婚姻,千百年來多少青年伴侶,為此不惜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們相信「情死」之後的飛昇,不再有人世的煩惱;這樣的悲劇,多麼淒麗、多麼哀傷,令人浩嘆、令人迷惘,人生應該還有其他選項、其他追求,不是嗎?茫茫紅塵,還有大愛;而愛,何止一個世界向妳膜拜。
下了雲杉坪,我來到了白沙鎮,領略了手工臘染工藝,參訪了木氏土司歷史文化館;最讓我驚歎的是東巴象形文字,它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仍在使用的象形文字的活化石。「白沙壁畫」旁呈列著犖犖大者,然已被學者專家辨認的「符號」有 1,400 多個。據聞東巴文字是納西族的先民,經過漫長的歲月,用萌芽的智慧,觀奎星北斗之象,綜朱雀玄武之跡、察鳥獸蟲魚之徵,擬山川大地之貌,仿人類行為之勢,博採眾美分門別類,竟爾合而為字。它,傳神、會意、生動、細膩、誇張、有趣,字字透露出古拙的原始美和現代的抽象意念。這項即將失傳的遠古人類文化瑰寶,太令人珍惜了。
黃昏時分,我走訪了麗江古城,這座被聯合國科教文組織列為世界文化遺產的古城,她伸展著雙臂,在入口處以一曲悠揚的「好夢在麗江」歡迎遊客的到訪。古城海拔 2,400 公尺,藍天白雲、青瓦粉牆、綠柳垂楊,整潔的五花石板路,街道中央的小橋、流水,縱橫交錯,涓涓潺潺、清澈見底,的確堪稱「高原姑蘇」、「東方威尼斯」,甚而更為雅緻。古城內的街道河流,好似「阡陌」縱橫般,分不清是街道分開了流水,還是流水切開了城市?她有春三月江南的細膩婉約,又具燕趙之士的直爽開朗。這是一座活著的古代城市,除了建築、市容古代外,居民的生活方式與意念思維,也古意盎然,簡約、好客、恬淡、適性、和協、悠閒、無爭。這正是煩囂的都市人神往的居住之處。
在這裡除了街道的商店環環相接琳瑯滿目外,我卻有幸觀賞了一齣納西古樂演奏,一齣流傳千年、逐漸消逝的納西古樂。當笛聲響起,輕盈飄逸;當鼓樂齊鳴,典雅莊嚴。絲竹之聲的柔美,琴瑟二胡的悠揚,鐘鼓鑼磬的渾厚,跌宕起伏、優美古樸,如此的風韻,據聞是來自中原大唐之音與此地流傳的古樂結合,真個渾然天成若天籟之聲。
「玉階空佇立」~ 華燈初上後在麗江古城「啤酒一條街」倚門招客的納西族女孩,她們像極了李白當年在長安城所描述的「笑入胡姬酒肆中」的女子。酒肆指的是客棧、餐館、酒店,而非酒廊、煙花巷、麗春院。『胡姬』應是「波斯」(今伊朗)女孩,輪廓深、婀娜妖嬈、艷麗開朗。納西女子雖較含蓄保守,卻也不遑多讓。
這些女孩歌聲甜美高亢,當夜幕低垂遊人如熾時,她們會和對街酒店的朋友,不管識與不識,集體相互對唱山歌,遊客也會加入,妳來我往,響徹雲霄,氣氛 High 到最高點,整個古城歌聲揚溢,猶如仙樂風飄處處聞。
次日清晨,我隨車前往滇川邊界的瀘沽湖。山路曲折蜿蜒,真個九轉十八彎,當地人稱之為「按摩路」,其顛跛的程度可想而知。經過六小時的震盪,我終於來到了傳說中「走婚」的摩梭族所世居的瀘沽湖。瀘沽湖為高原湖泊,面積五十平方公里,海拔 3,100 公尺。當天風和日麗,站在湖畔遠眺湖中船影,遠處青山,真是湖天一色,一般的湛藍,一般的深邃、寧靜。
在地陪的指引下,我好奇地探訪了一戶典型「母系社會」的摩梭家庭。我先驚嘆,接著點頭,最後不解的離去。所謂「走婚」,即成年男子(稱阿夏),夜晚探訪與他相鍾情的女子,帶著狗食(以免狗叫),爬上情人的花樓,一夜良宵後,雞鳴以前必須離去。如此相戀,暮來朝去,直到愛情褪色而結束。這期間可能很短,也可能長達數年。分手後各自尋找下一目標,繼續人生的旅程。他們的規則:一生次數不限,但一次只能一個。這似乎蠻適合原始的人性。情侶間沒有爭吵,沒有怨懟,沒有遺恨,也不會賭咒發誓要死要活。生了孩子由女方扶養,男方在自己家當舅舅協助照顧姊妹的孩子。我所走訪的這家摩梭老祖母,有過七個情人。而她的女兒們,因與我年齡相若,不便多問。我所不解的,當女子年輕貌美時,想來走婚的阿夏,可能還得排隊;當年華老去時,沒人來「走」了,只剩下期盼與孤獨。今宵良夜春深,我的阿夏在那裡?男子也是一樣,年輕時風塵樸樸絡繹於途,年老色衰後,還那裡爬得上花樓?
第二天清晨,我獨步在瀘沽湖畔,思索「女兒國」的種種風情與疑惑。果然,見到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匆忙於回家的路途上。
在薄霧中我來到麗江,在晨曦中我又揮別了她,來去匆匆,短暫的羈留,臨別依依,無限懷念,期待下次再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