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帕洛阿爾托（Palo Alto）有座老年公寓立敦園（Lytton Gardens）。社會的善舉和管委會及全體工作人員的努力工作，使這裡的低收入老年人過著安詳的晚年。這不是遊記，松園也不是旅遊景點，管理人員因擔心居民們寧靜的生活受到干擾甚至不歡迎參觀者。但是，這裏發生的感人故事值得閱讀，也許您還能從中找到真正益壽延年的秘笈。
公寓的健身房
立敦園坐落在繁華的學院路上，參天的松柏環繞木結構的四層公寓樓，錯落有致的公寓圍成小花園。花園裏花團錦簇，草坪碧綠，參天的松柏筆直粗壯，柳樹的細枝綠葉隨風飄擺，多種植物疏密有度地妝點著花園。噴水池嘩嘩的水聲伴隨著徐徐的清風，使這裡的陽光永遠動人。前庭和電梯間擺放著鮮花裝飾的茶几和沙發，走廊和所有公共活動場所的牆上掛著大幅油畫，很像長長的畫廊。一樓有閱覽室、健身房、活動室、餐廳、小賣部。康復醫院與公寓樓相連。
立敦園為不同健康狀況的老人提供不同水平的服務，事無鉅細都有人管。室內設施有問題，有工人上門修理；行動不便的，有人幫購物；不能自己做飯，可到餐廳用餐或送飯上門；腿腳不便出門散步的有人陪同，或上門為他讀書和聊天；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有人晝夜陪護，無微不至。每間公寓的廁所裏都有報警拉線，突發急症時拉報警線，中央控制室立刻派醫生上門救治。如本院無法救治，立即有救護車轉送市內大醫院。
公寓的閱覽室
立敦園是老人們的學校、俱樂部和健身中心，大家可以學習英語、繪畫、唱歌、跳舞、太極拳和手工工藝。大會議室常放電影和舉行小型音樂會，聘請院外的藝術家來表演，園裏每月一次派車帶大家到博物館和藝術館參觀，也常組織讀書會和時事座談會。中國的傳統節日，還組織華人的文藝表演，每年還為大家舉辦畫展和工藝品展。健身房裏有十三個品種、十六台高級健身器材，園裡還有檯球桌和乒乓台。
立敦園裏充滿生機與活力，到處活躍著面帶笑容的老人，朝陽裏或隨音樂練功、跳舞，或一起步行去公寓外。上午和午後是各種集體活動和曬太陽的時間，行動不太便利的老人或推輪椅行走於花徑，或在涼亭坐沙發談笑。傍晚，結伴散步的老人徜徉在帕洛阿爾托熱鬧的小街或僻靜的小巷。健身房、閱覽室和活動室到處燈火通明，玩健身器械、讀書、上網、打橋牌、打麻將、唱京劇、跳交誼舞，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的所好，度過快樂的每一天。多姿多彩的文娛和體育活動豐富了老人們的精神生活，使他們身心愉悅，健康長壽。
立敦園裏生活著近四百多名六十五歲到逾百歲的老人，其中不少不同年代移居美國的外國人。他們來自美洲、歐洲和亞洲的很多國家，種族和語言的差異，沒有影響大家和諧相處，相遇時微笑問候，需要時伸出援手，鄰居之間成為朋友的也不乏其人。我對門的俄羅斯老先生不僅會講英語，還有一定的漢語水平，和周圍的華人都很熟。一位俄羅斯老太太，是大家學英語的夥伴。
百歲壽星咪咪坐待顧客盈門
過去立敦園裏華人很少，近年來自大陸、臺灣和香港的華人逐年增加，現在已有二百多人，大家互相關心和照顧，勝似一家人。初來乍到時，幾次遇到老住戶說：「啊，剛來的？歡迎，歡迎！知道嗎，咱們這裡有華人組織，有什麼困難可以找他們。」為什麼大家的語氣如此一致？這是先來的同胞傳下來的好傳統。所謂「組織」是全體華人推選的五位義務為大家服務的領導人。他們不負眾望，為大家做了很多好事。
助人為樂在立敦園裏蔚然成風。剛搬來時，周圍的鄰居主動上門噓寒問暖，提供幫助。一位鄰人送來折疊手推車還說：「年紀大了，上街購物沒車不方便，我有兩個。」一位稍遠的住戶過來說：「妳的沙發沒配茶几，我家正好多一個沒地方放。」還有一位對我說；「我家多一輛自行車沒用。」送東西給我，還怕我過意不去，總要強調是多餘的。聽說我想去游泳池和去超市買東西，鄰居們立刻帶我去。他們都是老人，或多或少都有病痛，但他們視助人為己任，令我感動。
每週二商家把蔬菜水果運到公寓來賣
立敦園是個創造生命奇蹟的地方。曾有市大醫院的領導和專家來作社會調查，當問及與會者的年齡時，六十五歲到七十五歲人的不少，七十五到八十五歲的很多，八十五歲以上的也不少。超過百歲的不止一人。
老壽星咪咪直到一百零二歲才放下延續幾十年的義工。之前，她一直掌管立敦園的小賣部，過去自己進貨、賣貨、算賬，每月公佈賬目，賺錢交給立敦園作為集體財產，近年才請人幫忙進貨。滿臉的老年斑和縱橫交錯的皺紋，記錄著她經歷的漫長歲月。如今一百零五歲的她，仍然生活自理，頭腦清晰，常帶笑容，推著助步車在樓道裏踱步。
每周二有商家到園裏來賣蔬菜水果，大家爭當義工，七十歲的人搬貨分裝，八十歲的人過秤收款。現在年過九十的英太負責收款，她頭腦清晰，賬算得快又準，令人難以置信。
歌唱家鄧先生帶領公寓的合唱隊練歌籌備演出
園裏的玫瑰花多年來一直由幾位老人精心照料。鄭老師為大家辦繪畫班不辭辛苦。參加過奧地利金色大廳表演並獲獎的鄧老師，熱心教大家唱歌、排練節目和組織文藝晚會，充滿激情。他們都是七十多歲的人。八十歲的馬老師，不僅帶領老姐妹們晨練太極和瑜伽，還是民族舞蹈節目的組織者、編舞和演員；同時，她還是繪畫班成績優秀的好學長；嬌小輕盈的身軀裏，蘊藏著怎樣的智慧與力量？
立敦園的每個勤勞善良的老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創造著生命的奇蹟。年逾九十歲的齊蕭嘉靜女士，容貌端莊，衣著高雅，思維敏捷，樂於助人，每天盡力照顧好自己，堅持鍛鍊，練習書法，修身養性，還時時關心和幫助周圍的人。
一度乘園裏的車去購物，經常看到一位銀髮老先生，背彎成九十度，與人交談時，不得不側轉頭仰視，才能看到對方的臉；但他堅持彬彬有禮地讓別人先上車，自己扶著輪椅立等最後上車，而且微笑著拒絕別人攙扶。他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人們尊稱他羅博特先生。他用自己的微笑和尊嚴，向世人展示著生命的魅力和世間的美好。
我問遇到的每一位老人有什麼感想？不同的語言表達了近乎同樣的心聲：感謝命運將自己帶到這裡，在這裡找到最滿意的歸宿，這裡是去天堂前的最後一站，無法判斷餘下的這一段路能有多長，但晚景珍貴。大家微笑著、相互攙扶著、左顧右盼，慢慢行走在夕陽溫暖、晚霞絢麗的時空裏，讓雙眼閱盡人間的美好，願生命像參天的松柏歷久不衰。
龍年中秋華人聚會紀念照
那天下午從三院出來。門口汽車站旁的長椅上坐著一位金髮碧眼的中年人。她身著粉紅色的短袖衣裙，頭戴一朵粉紅色的花，歡快地撥動著懷裏的吉他唱著歌，胖胖的身軀隨著節拍搖擺。對面輪椅上坐著一位九十歲的老太太，粉紅的臉蛋，淺紫色的頭花，孔雀藍色的西服裙和外套，滿臉燦爛的笑容，興致勃勃地和中年人一起唱著古老的兒歌「噢，我的陽光……」金色的陽光，絢麗的鮮花，沉浸在幸福中的老人，讓我們感動至深。我們和她們一塊兒唱起來，美麗的畫面永遠留在了記憶裏。那畫面上也有六十六歲專程去採訪的我。我穿著那件棗紅色底子有很多牡丹花的中式絲綢小褂兒，和自己縫製的白色旗袍裙，眼眶裏充滿幸福的淚水。
我願為這裡的每一位老人唱一支生命的讚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