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全世界共產國家的祖師爺蘇俄解體，中共的毛澤東帶著馬列教條撒手人寰之後，鄧小平接下衣缽，大搞經濟改革開放，讓今日大陸經濟大有改善。這也正是當年羅織他走資派罪名的思想實現，現在應該算是修正無罪走資有理了！

北韓曾經批評鄧小平是披著「改良社會主義」的外衣，走向資本主義的道路。如此說來，大體不差。再看今日越共的情況，雖稍遜中共，但向「美帝」修好之勢已然形成。現在只剩下拉丁美洲的古巴，和東北亞的北韓，應屬原湯原味的共產黨國家，尤其是死硬派的北朝鮮！

筆者基於好奇，年前與一些好友，去到北韓做了一次尋幽解謎之旅。覺得這個國家閉守自大，統治人民的方法，還是沿用典型共產黨的老套，真是匪夷所思。

到北韓第一天下午，飛機抵達平壤上空準備降落時，我從窗口俯視市區，只見大廈林立，氣勢雄偉。羊角島屹立在兩河之間，蜿蜒似帶，遠山如畫。心中好生納悶，自忖如此美麗山川名勝，媒體竟常報導她路有餓殍，人民貧困，似非真實。可是時近午後三時，細看地面寬闊的馬路上，竟難見車蹤人影。及至飛機落地，走進入境大廳排隊受檢，一片嚴肅氣氛，好像聞出很「共產」的味道，大家只好屏息適應。當辦好手續，上到巴士，除有一位年輕的導遊外，還有一位精通華語的旅遊「科長」隨行。我們判斷是對臺灣來客的一種禮遇，但也不排除是負有任務的「格別烏」？我一邊想，一邊看，真的是偌大的馬路，人車極為稀少。偶有一部老式的「賓士」呼嘯而過，據說那只有他們的高幹可以乘坐，一般民眾是享受不到的。街上的摩托車、腳踏車是一部也找不到。車進市區，隨時可見雄踞路旁的金日成石像，兩旁輔以人民擁護的浮雕。大路交叉處，則多為現任主席金正日之彩色畫像，周邊有代表各行各業的人民，拿著花束作擁護狀，有的地區還用霓虹燈襯托裝飾。此外，凡是機關、工廠、學校門前都有雕刻的一橫排韓文，我問導遊是什麼意思，他說是：「金日成主席萬歲」！連鄉間郊外的山麓、巨石，都有同樣的雕刻，形成這個國家的圖騰。

夜宿平壤近郊「香山大飯店」，晚餐有少量魚肉，但無青菜，以醃漬食物佐餐為主。水果不僅沒有，連自費也無處可買。餐後多聊了幾句，走廊的燈光卻過時不候，只好摸黑回房。因為他們是用餐時間才開燈。房間的飲料是以真的天然礦泉水山泉，灌在一只只舊的寶特瓶來供應。因未經消毒，如果要煮沸，就要自行料理了。

第二天用過早餐之後，車行兩小時，抵達北韓佛教聖地「普賢寺」。此寺建於西元 1042 年，曾受戰火摧殘，聞有藏經八萬多冊，尚能完好無恙。寺殿數椽，為標準朝鮮建築，寺內花園很廣。適有數百女兵在此操課，但看年紀很輕，經詢問寺僧，始知是韓戰的遺族學校的學生。由政府培育，全部軍事化，有如幼年兵，我們曾與他們合照誌念。

下一個節目是參觀「國際友誼展覽館」，實則是與北韓有邦交的政府領袖，與民間團體致送的禮品展示。進大門在玄關必須穿上鞋套，手持物品一律交櫃臺保管。首先要向「金日成元帥」的石像排隊鞠躬，有兩位著朝鮮傳統服裝的女士在一旁「製造氣氛」，諸如不可談話、不可嬉笑、不可拍照、不可撐拐杖……等等。不知道為何把這些琳瑯滿目、有如建國南路玉器市場的玩意，與朝拜偶像扯上關係，有些「霧煞煞」。看完此館再到彼館，那就是當代主席金正日的禮物展示館。同樣的進門之後，要向他著短夾克的石像，行禮如儀。只是展示的禮品較為新潮，連南韓某大企業家送的歐式豪華沙發系列，也排上展示臺。若非統戰意味，想不出是什麼道理。

下午返回平壤參觀富有戰略意義的地下鐵。他們著眼戰爭時防空避難的需要，把地下鐵建築在離地面一百公尺的下邊。坡度陡峭，每一車站形態各異，每一車廂甬道門頂，必有金氏父子肖像，這些特色充分顯示北韓朝野的戰爭觀和對個人崇拜的狂熱。

夜宿平壤羊角島的「羊角大酒店」。 此島位於漢江與大同江的分岔點，雄踞江心，形勢險要，為平壤的地標。我們住的酒店，樓高四十餘層，益顯斯島的不凡氣派。我們下車進門，見兩旁有二十餘男女員工，身著制服，手持鮮花，肅立作接客狀。我們正感「受寵若驚」之際，近前探問，始知是迎接某一北韓高幹，才鬆了一口氣。

晚餐後，想到鬧區一覽名城風光。殊不知平壤沒有夜市，連路燈都省掉了。我們只好沿著酒店正面一百公尺處活動一下，如再前行就是漆黑一片，不便逾越。回望酒店大廈，如此龐然巨物，只有兩、三層露出燈光，其餘空無人住，真是「暴殄天物」！

第三天上午，驅車前往開城東南部的「板門店」，這裡是名聞中外，南、北韓停戰議和簽署協定的地方。沿途可以看出兩個景象：一是到處充斥金氏父子的肖（石）像和萬歲之類的標語；一是人民胼手胝足、勤勞生產的場景。他（她）們的生活條件極為清寒，但和都市一樣，都很整潔，值得敬重！十時許抵達板門店，由一位著北韓草黃色軍服的排級幹部引導，先到談判會場和簽署會場，參觀一下歷史文物和當年為談判而搭蓋的房舍；再車行一、二公里的兩韓交界點，到達在媒體中常可見到的三幢矮屋，其中一間半為北韓的「轄區」。三屋之間以橫溝為界，北邊是北韓衛兵，著制式軍常服，手持衝鋒槍，用立正的姿態守護，紋風不動。南邊是南韓的士兵，著美式上淺下深的草黃色軍便服、頭戴白色鋼盔，加上茶色太陽眼鏡，腰掛「點四五」，手持衝鋒槍，在原地走來走去。導遊管他叫「傀儡軍」，這是北韓人給他們的「封號」。

我們一行，進到北韓矮屋的轄區，只見靜態的陳列依舊，動態的是南、北韓兩邊士兵天天見面，卻是咫尺天涯、互不講話。當東西柏林圍牆打掉之後，這一條不及一尺的橫溝不准超越一步。如此相見如「冰」，卻相持了四十幾年，而沒有「擦槍走火」，也是難得。

午飯後返回開城參觀「高麗博物館」。此館陳列許多朝鮮最老文物，有一部分是漢文的篆隸楷書一類的史籍，可以窺知古時朝鮮與中國的關係。晚近才是韓文的傳記。此外，就是早期先民居屋的模型和日用家私，相當平民化，與臺北故宮博物院相比，相去何止天壤？但兩院的性質不同，一為展示宮廷文化，一為表現平民生活內涵，自屬各具特色罷了。

下一個行程是到萬壽臺，向「金日成元帥」巨大石像獻花致敬。此一項目行前已向旅行社表示抗議，但是旅行社基於彼邦核准入境，此為必備條件。社方巧妙地避開了意識形態之爭，諉稱請大家入境隨俗，以遷就一點相求，因此只好走此一遭了。

再下一個景點是登上位在平壤、樓高一百七十公尺的「主體思想碑」。碑頂有用霓虹燈做成的火炬形狀，入夜開啟，紅光燦爛。碑內有電梯可達頂層，自四邊窗戶遠眺平壤市區，全城風光盡收眼底。至於何謂「主體思想」，立碑的意義何在？誰也不知道。

離開「主體思想」不遠，就到了北韓當局引以自豪的「少年宮」。單以此宮的建築外觀，令人感到氣勢非凡。進入內庭，見樑柱牆壁全為大理石砌成，各樓層都有類型不同、內容不同的特殊或一般的教學房舍，概可分歌舞表演和才藝展示兩單元。

先說歌舞表演，內容雖脫不了歌功頌德，但是能以美感和活潑來呈現。其燈光襯景音樂效果，四者合一，做到了景隨歌轉、光對舞來。節目更替、場景變化，均採瞬間完成，其機動迅速多種變化，已做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以筆者的職業背景，對此應屬行家，也覺觀感一新，值得推許。

再說才藝展示，概可分音樂、舞蹈（傳統與現代）、繪書、書法（韓文與漢字）、圍棋、拳擊、刺繡、雕塑、球類、體能等。我們同行的曾清貴先生，曾當場與年僅六歲的小朋友對奕一番，感覺到她頗有造詣，增加了不少參觀情趣。

晚食朝鮮特有的「戰鬥餐」。此餐是北韓在打仗時沿用的吃法，內容也類似我們軍中的大鍋菜。但它輔以甜餅、點心佐料，一齊端上，旨在快速。這是繼「十三碗」（註：北韓歡宴貴賓的一種菜肴）的韻味，更合國人口感的一種吃法。

第四天，先參觀了北韓的執政黨–勞動黨總部外觀，門前有以鐮刀、斧頭和一枝筆的巨大圖形，展示了它的「意識形態」。因不能入內，只好想像一番而轉往「平壤圖書館」。此館樓高十層，館內有大、中、小型的各種閱覽室，採電腦索引、滑輪輸送，一、兩分鐘就可取到所要看書籍。此外還有「聲光」圖書，也就是各種錄影、錄音、電影卡帶，我們試著點了一卷中國的歌曲，也能立刻以輸送帶送到。還有兩件事值得一提的是：當我們到了幾處個人單房研究室參觀時，卻有人在睡覺；接著到達頂樓工藝品販售部，赫然發現北韓也發售鄧麗君的郵票和歌曲，此姝的魅力，真是不分國界了！

下午參觀特技，除少數具有韓國風味的甩辮舞之外，都和其他國家的特技表演相似。

這天也是北韓的國慶，導遊又要我們到近郊的烈士紀念碑去湊熱鬧致敬什麼的。我們到達碑下小山麓都不想下車，只好打道回店。沿途碑石林立，倒是見到不少賓士車呼嘯而過，聽說都是政府高官去陪金主席應景的。

入夜到北韓「主體思想碑」前大廣場，類似莫斯科紅場的地方，去看萬人慶祝國慶舞會。見到「主體思想碑」頂的火炬，綻放紅色光芒，與廣場千萬支彩色燈光，遙相輝映。建築物兩壁，分別懸掛列寧、馬克斯和金氏父子肖像，場中數萬人隨著音樂起舞，老是一個調調兒，熱是熱鬧，但沒有一點章法。夜景很美，但只限制在這一方哩的「紅場」上。

第五天上午參觀平壤近郊金日成故居。此地本屬一處荒野，後經當局培植成為一座花園。中有一排三間茅草土磚砌成的矮屋，右一間放置一張長桌，牆上懸掛有金氏家人的肖像，應屬一間簡陋的起居室兼作飯廳。中間為臥室，只有床凳，顯得很寒傖。再左為廚房，陳列些老舊的鍋碗瓢盆。對面還有一間小屋，是一些罈罐之類為存放醃漬果菜的容器。屋頂周邊，有些蒔花瓜籐之類的植物盤繞其間，顯然是為了美化元首故居，管理單位的佳作。此一景點寓意深遠，值得深思。

憑弔過金日成故居，再往平壤市的「國家軍史館」。它雖只有樓高五層，但面積非常龐大。第一樓正廳當然是「金元帥」的戎裝巨像和紀錄的豐功偉績。其餘各室都是展示著各種大型的戰利品，包括飛機、大炮、坦克、魚雷、槍榴彈、火箭筒、錨一類的武器裝備。二樓展示小型武器、紀錄圖片、烈士戰蹟浮雕。三樓展示烈士圖像事略、重要戰役史蹟。四樓展示戰爭文物，敵我通信文電，有日軍的，也有美軍的。五樓則是佈置一個全樓的戰爭場景，用聲光電動顯示，實物模型併列。開啟後，就像一個立體聲歷聲的戰爭電影，旁白介紹金元帥是怎樣指揮打贏「美帝」，北韓軍是怎樣英勇殺敵制勝。但對中共當年為抗美援朝派遣了四十萬大軍，毛澤東的兒子也戰死沙場之事，隻字不提。下一梯次的參觀團隊，則由一位北韓掛滿勳章的將軍陪同，是來自大陸的年輕知識分子，不知他們看了作何感想？

因為今天就要結束行程，出館後再作一次平壤市的巡禮。但覺街道整潔找不到垃圾，沿途房舍不論是高樓矮屋，都沒有晾曬衣物。站立在十字路口的女警，全是綺年玉貌，豆蔻年華；頭戴大盤帽，身穿寶藍色制服、白色短裙，掛上斜皮帶，腳穿長統皮靴，指揮交通，動作熟練，姿勢優美；轉動時制式而靈活，有如卡通人物，令人印象深刻。

傍晚時分，抵中韓邊境的新義洲，換乘巴士過鴨綠江到丹東。車行橋中，回望北韓黑壓壓、霧濛濛，再看前面的丹東市，一片彩色霓虹，滿市華燈閃耀，我們好像走進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經過了五天的北朝鮮探幽尋奇，雖然不能深入地揭開她的神祕面紗，但就制度面來說，她是採集體勞動、統一分配制，不能「多勞多得」。因此生產力不夠旺盛，貧困的地方就有餓殍的出現。就政策面來說，仍沿用閉關自守、個人崇拜的共產老套。主政者沒有「打開智慧的窗，接受世界的風」的勇氣，就不免流向了「愚民」「樣版」「黷武」「自大」的統治方式，能不反省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