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代史上第一次中國足球贏了外國隊，是哪一次？哪一年？誰贏了誰？這些我知道，因為是我爺爺楊國柱親身經歷的。這個資料很寶貴，因為大家在互聯網上，幾乎查不到這方面的資料。換言之，全中國知道這件事的人，屈指可數。我只查到網頁上有這點記載：「我國現代足球第一次國際比賽是 1906 年，在北京東單附近的足球場上進行的，由通州協和書院足球隊對英國兵足球隊，結果協和書院足球隊以 2:0 獲得勝利，並榮獲『九龍杯』。在此以後，通州協和書院足球隊和北京江文書院足球隊多次擊敗了美兵、法兵、德兵等足球隊，大大鼓舞了我國廣大人民的愛國熱情，並推動足球運動在華人中的開展。」

記得小時候，我爺爺給我們講他的故事。他說當時家裡窮，書沒有唸完，家裡就沒錢了。協和書院是教會學校，是協和醫學院的預科，那裡的負責牧師很和善，不是你沒錢就叫你走人。他建議讓我爺爺先「打工」，留校做助教，攢下錢再繼續完成學業。爺爺想，他這個助教幹點什麼呢？既然身體不錯，就帶球隊吧。但隊員們說了：我們怎麼能夠踢得過洋鬼子呢？人家天天喝牛奶，吃牛肉。我爺爺將此情況反映給「領導」，校方非常重視，並採取行動——給球隊隊員每天每人訂一定量的牛奶，吃一定量的牛肉。那個年代，國民很窮，這是多麼優厚的待遇呀！學校真「下本兒」了。吃飽喝足了，就訓練。訓練好了，和誰踢呀？當時最牛的是英國兵。他們放話出來：「世界上最好的足球，是英國足球；英國足球中最好的，是英國兵的足球。」這不是吹牛嗎？英國還有利物浦隊、阿森納隊呢！中國的土地上，哪來的英國兵呀？好像是列強在租界裡的駐軍，他們本來就看不起中國人，欺負中國人。我爺爺不怵外國人。他不是排外，因為本來就是基督徒家庭，教會中不乏友善的洋朋友，可是，他特別看不慣英國兵的狂妄嘴臉，心裡就憋上勁了，非贏你英國兵不可！當時的足球野蠻，據說球本身比現在的足球硬，規則也不如現在嚴，容易傷人。那場比賽在東單體育場，我們的球員有的人頭破血流，有位隊員腿骨折了，倒在地上起不來，但當球滾到身邊時，他還是用那條好腿捅進一個球呢！中國人贏了，這是近代史上第一次。

新中國成立後，體委的董守義（也是協和書院的校友，後來做了很多年體委副主任）來家裡，把那個「九龍杯」拿走了。我問爺爺，他給拿哪去了？答曰：放在體委了吧……

我爺爺是基督徒，在亂世之中，當了醫生。其實，爺爺人很聰明，功課好。他妹妹楊崇瑞，後來成了名醫，是中國近代婦幼衛生事業的創始人，也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醫科女博士。由於她一輩子沒有結過婚，在那個時代，老北京話就稱這樣的老姑娘為「爺」，所以我們叫她「姑爺」。

林巧稚是我姑爺在協和醫科大學的學妹，是在姑爺的指導下開始實習工作的。姑爺 1929 年創辦中國第一所助產學校時，姑爺任校長，林大夫是她聘請的老師之一。她們都是基督徒，也是好朋友。亂世出名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