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刊物

網上文字版

《黃鶴樓探謎》之八:煙波江之謎

上一篇:《黃鶴樓探謎》之七:鸚鵡洲之謎

-煙波江是什麼景色?
-煙波江上崔顥發什麼愁?

崔顥《黃鶴樓》詩,確是一首千古傳頌的好詩。一至四句是神奇的仙人故事,五、六句是現實的樓前風光,七、八句是帶愁的思鄉之情。這其中有兩個謎,煙波江是什麼景色呢?煙波江上發什麼愁?愁字不解釋好,全詩就未有什麼意義了!

先從煙波江的煙字來說吧!古代許多詩人寫這一帶長江的景色時,多愛用煙字。李白《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中,第二句是「煙花三月下楊州」這「煙花三月」四個字用得妙,是這首千古名詩的亮點。三月的花多為桃花,如用桃花三月就乏味多了。煙不僅可以寫花,也可以寫其他景色。劉禹錫《竹枝詞》中,有「巫峽蒼蒼煙雨時」。明楊基《望武昌》中,有「離離煙柳拂鷗長」。清沈德潛《鸚鵡洲吊禰衡處士》中,有「煙水茫茫酹一杯」。就是煙波,也不只崔顥一人用。明楊慎《登黃鶴樓》中,有「煙波晴接漢陽城」。清施世編《登黃鶴樓》中,有「煙波浩萬重」。煙真是神奇美妙,可以描寫花和柳,也可以描寫雨、水和波,充滿詩情畫意。

煙是什麼呢?它不是煙火的煙,也不是炊煙的煙,它與火無關,它是一種氣體,一種非常細小和輕飄的氣體。它與雲和霧不同,更與雨不同。雲是飄浮在天空上的水汽,煙和霧是飄浮在水面和地面上的水氣。但煙和霧又不同。霧是濃厚的,多在早晨和上午出現。霧又分濃霧和輕霧,水平能見距離小於一公里的稱濃霧,等於或大於一公里的稱輕霧。煙是輕薄的,多在下午和傍晚出現,煙的水平能見距離更大,甚至到若有若無的程度。

煙雖與雲、霧和雨不同,有時也可以用在一起,或增加美感、或富以新意。煙雲,表示輕薄的雲,或表示容易消失,如「過眼雲煙」。煙霧,已不表示水氣,而表示火燒的煙霧,如「煙霧濛濛」。煙雨,表示很細的雨,很好看的雨,如「細雨如煙」。

煙不是到處都有的,寒冷的乾燥的北方未有,炎熱的南方也難有,長江中下游地區才有。煙也不是隨時都有的,寒冷季節未有,炎熱和乾燥季節也未有,春末夏初才有。雨天未有(但可用煙雨描寫如煙細雨)上午和夜晚也未有,晴天下午和傍晚才有。用煙描寫花和柳,如煙花和煙柳,主要表示春天季節,表示特定地區、特定季節和特定氣候的花和柳。

煙波,只有在這不南不北也不西的長江中下游,不熱不冷的春未夏初,不陰不雨的晴天,不早不遲的下午傍晚,才能看見煙波,只見水面上有飄飄忽忽煙影,也有起起伏伏的微波,夕陽斜照,波光閃閃若若,煙影波光,這就是煙波。

崔顥詩寫煙波,不是隨便亂寫的,他交代細微,前後照應,他用「芳草萋萋」表示春末夏初,他用「晴川歷歷」表示晴天,他用「日暮」表示下午傍晚,黃鶴樓、漢陽樹和鸚鵡洲都表示長江中游。他用煙波描寫了此時此地長江特色,又符合煙波的種種條件。

正是因為崔顥這一生動和又準確的描繪,宋代就有人在漢陽縣東北臨江處修建了一座煙波亭,以紀念崔顥詩句,以觀看江上煙波。後來毀壞,又在禹功磯上修建了一座楚波亭,雖少了一個煙字,仍是一個含有煙波的楚波亭。楚波亭毀壞之後,才改建了晴川閣。有了晴川閣,也可以在閣中觀看煙波。晴川閣有詩云:「窗飛衡嶽雨,門過洞庭煙。」也就是經洞庭湖而流來的長江煙波。面對黃鶴樓、漢陽樹、鸚鵡洲和煙花江這些美景,又寫詩歌頌了這些美景,崔顥最後三個字是使人愁,不知發的什麼愁,真是前後不同調。前面調子都是歡樂的,後面卻是悲傷的,面對這種情況有三種解釋:

一種,有的介紹黃鶴樓的書說,這是崔顥感嘆自己懷才不遇和有家難歸之愁,前四句是嘆自己懷才不遇,後四句是嘆自己有家難歸。這種解釋不符合詩的意境,也不符合崔顥的身世。

崔顥中進士,官至司勛員外郎,員外郎是尚書省尚書、侍郎之下的高級官員,是郎中的副手,相當地方州、府官,不能說是懷才不遇。他家在汴州(今河南開封市),汴州為州治所,因臨近汴水,是中原通往東南方的經濟都會。正是因為如此重要,北宋定都於此,改稱汴京,也是有名的開封府所在地。他不存在有家難歸的問題,詩中也只說他天黑看不到家鄉的方向。他以遊歷出名,是知道回家之路的。

二種,遊子思歸,是人之常情,但想回就回,何愁之有。

三種,此地好景,難以久留,家鄉可愛,難以久捨。難捨難留,才會生愁。

如以第三種看待崔顥的詩和他的心情,此地難留,家鄉難捨,才能得出圓滿的解釋,即符合他的詩,也符合他的心情。否則詩不算詩、愁不算愁。[下一篇:《黃鶴樓探謎》之九:黃鶴樓之謎]

同一系列:《黃鶴樓探謎》之一:昔人和仙人之謎
《黃鶴樓探謎》之二:黃鵠和黃鶴之謎
《黃鶴樓探謎》之三:白雲千載之謎
《黃鶴樓探謎》之四:晴川歷歷之謎
《黃鶴樓探謎》之五:漢陽樹之謎
《黃鶴樓探謎》之六:芳草萋萋之謎
《黃鶴樓探謎》之十:武昌城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