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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牽夢繞憶故鄉

我們這一輩老人,是處在清末 —— 中華民國 —— 中華人民共和國這樣一個歷史的大時代背景中,耳濡目染了舊中國的百年屈辱史。我也經歷了抗日戰爭和家鄉淪陷之苦;之後,參加了解放戰爭、新中國建設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運動。在這九十多年的歲月裡,前二十年是在家鄉度過的。我童年的足跡,踏遍了家鄉的山山水水,對於故鄉,時時刻刻無不在魂牽夢繞之中。

童年的記憶太深刻了,所遭遇的坎坷也很多,現略舉幾例:

記得 1943 年 7 月,我初中畢業,由於日寇的侵略,家鄉淪陷,輟學在家,親身經歷了鬼子殺人放火,姦淫擄掠,無惡不作。其暴行之狠毒,手段之殘忍,駭人聽聞。當時,我親眼目睹這些情況,寫了一首詩記述《親歷鬼子殺人記》(註解)。

在國土淪陷的日子裡,人們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我也飽嚐了亡國的痛苦,立志要參加革命,報仇雪恥。便和同村的一個同學,湊了點路費,從湖南跑到江西南昌,尋找新四軍。一打聽,新四軍為了抗日,已離開南昌,開赴皖南,還隔著一個省,因所帶路費已用完,不得不返回家園。當時寫了一首《尋找新四軍》的詩:

萬里東來赴南昌,為了尋找新四軍。
四軍抗日往前線,已離江西去皖南。
誰知老蔣設圈套,圍迫堵截要殲滅。
皖南事變驚中外,葉挺被俘項英亡。
四軍餘部繼續行,東渡長江往淮南。
有意投奔新四軍,卻在南昌空守望。
所帶路費全耗盡,露宿街頭度日難。
立志報國枉費心,只得空手把家還。

我回到家裡後,依然過著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生活。整日苦悶徬徨,處在兵荒馬亂、前途渺茫的歧路上。怎麼辦呢?我下定決心懷著依依不捨的心情,於 1949 年除離開了家鄉,投奔到中國人民解放軍。參軍後,打了許多仗,經受了戰爭的鍛鍊和考驗。以後組織上又培養我進入大學,畢業後分配到江西工作。

2009 年,在孩子的安排下,懷著一顆喜樂的心情,回到我離別六十多年、魂牽夢繞的故鄉。雖然鄉音未改,卻滿頭白髮,物是人非。在我堂弟的陪同下,祭祀了先人的坆墓,參觀了原來啟蒙的永輝小學,現已改為初、高小一起的永輝中心小學。我們那個時代的人,生活在動亂的年代,烽火連天,歷經磨難,大部分已離開人世。只有王啟良九十多歲還健在,我專程去看望了他,與之交談,感慨萬千。接著,請村里人吃了一頓飯。以後幾天,我徜徉在村裡的土地和山林之間,親眼目睹了全村發生的巨大變化:

第一.首先是人們的政治思想覺悟提高了。每個人都有一種責任感,完成了好自己的工作,然後互相幫助,一片赤誠互相關心,真正做到「我為人人,不要求人人為我」,風清氣正,社會治安良好,互相照顧,和睦相處,其樂融融。

第二.道路變寬變直了,非常好走。從村頭到村尾約一華里路,以前為黃泥巴路,特別黏腳,很難走,叫「天晴一把刀,下雨一團糟」。自「村村通公路」以後,改為寬敞的水泥路。水泥部分寬六米,厚二十多公分,加上兩邊各有一米多泥沙護坡草地,共約八米多,可以通行各種汽車。村長介紹:經費來源採取群眾自助,每家每戶出一點;在外搞建築承包的老闆多拿一點,有一個老闆自願出二十萬元;在外工作的人資助一點,我也只資助過三百元;加上國家的補貼,這樣資金就解決了。

第三.農田耕作上變了。過去是用牛耕田,手工插秧,種雙季稻,早稻畝產四百多斤,晚稻畝產六百到七百斤,總共一千多斤。現在不同了,改用機耕、機收,只種一季。播種時,把發好芽的種穀均勻地撒在水田裡,慢慢長成稻穀。到九、十月再用收割機收割、脫粒,畝產一般在一千六百多斤。這樣,節省農時,農民可以多休息或從事其他副業。還利用山坡地種各種蔬菜水果豆類薯類等,一年下來也收穫不少。

第四.生活改善了。用機器碾米、機器榨油,生活十分方便。每個組都有碾米機,由於只種一季,禾苗成長期長了,米的質量更好,飯更香更好吃。我們村盛產茶油,村上有榨油機,榨出來的油清澈見底,比過去土榨出油率高。茶油有一種特殊的香味,每家每戶食用,油都能自給,有的還可出賣。機械化後,農村基本上是「半年辛苦半年閒」,有更多的時間發展副業,學習文化,孩子們都就讀村小。吃的是新鮮蔬菜,穿的是新衣裳,走的是水泥馬路。農村山多、樹木多,空氣新鮮,有一種特有的清奇之氣沁入人心,使人心曠神怡。

第五.品種改良了。縣裡有種子站,將優良品種推廣到全縣。如水稻高產良種、茶子樹苗、柑桔苗、桃李苗、尼克松衫、尼克松松樹苗等等。水稻豐收,茶籽高產,柑桔飄香。樹木高大挺拔,好一派欣欣向榮景象。

總之,一花獨放不是喜,百花齊放喜滿春。我魂牽夢繞的故鄉,隨著祖國的列車,一帶一路的浪潮奮勇前進。正如我九十歲時寫的一首《自壽詩》一樣:

活到九十不簡單,征程路上許多關。
出生入死鬧革命,昂首闊步往前踏。
頂住逆流不彎腰,堅持鬥爭不動搖。
已是春風拂大地,數盡往事付笑談。

註解:

《親歷鬼子殺人記》

東洋鬼子兵,踐踏我中華。手段極殘忍,打砸搶燒殺。
機槍狂掃射,一次三百多。把人捆棉絮,澆油再點火。
手持東洋刀,指揮又砍腦。進村抓群眾,綁在大樹上。
剖心又破肚,內臟往外流。刀砍刺刀捅,慘狀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