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入朝後，在向三八線進軍途中，我們遇到被美軍擊潰撤退下來的北朝鮮人民軍。他們很感激自願軍的無私援助，但也驚惶失措的問我們：「你們有『扁給』（朝語指飛機）嗎？」我們說：「沒有飛機。」他們聽後一直擺手說：「不行！不行！」接著像喝醉酒一樣喃喃自語：「扁給娃嫂！扁給娃嫂！（朝語指敵機來啦）」朝鮮人民軍的狼狽像，以及對我們的歧視，並沒有動搖全體指戰員的鬥志。在這裡筆者要說明一下當時的作戰背景。

一九五○年六月，北朝鮮的人民軍在南韓政府毫無警覺的情況下，突破北緯三十八度分界線佔領南韓首都漢城。一路又勢如破竹幾乎打到最南端釜山市。在此千鈞一髮，大韓民國即將滅亡之際，麥克阿瑟將軍發動陸、海、空三軍在朝鮮半島中部的仁川港登陸成功，一舉將金日成精銳部隊的三分之二封死在漢城以南地區，形成甕中捉鱉之勢。而未被包圍的人民軍殘餘部隊，只有往中國邊境逃竄，以保存其有限軍力。我們路上碰到的就是這批散兵游勇。

朝鮮戰爭與國內打老將的戰爭完全不同，這裡沒有前方與後方的界限。美國軍機每天二十四小時內不停地換班攻擊地面目標，十分猖狂。我們入朝第二天就目睹公路上一條牛，被俯衝下來的美機打死。為避免傷亡，部隊都是夜間行軍，拂曉前必須到達指定地點隱蔽。其實，夜間也是在靜悄悄的摸黑前進。這是因為田野間時有潛伏特務給敵機發射信號彈。這類特務多不勝數，他們同文同種，根本分不出誰是南韓人或是北韓人。剿滅特務工作本應是人民軍負責。但一個仁川戰役下來，元氣大傷，已經無力自顧了。不要小窺這些特務。當他們發現我們部隊行蹤，打出信號彈後，有一種叫「野馬式」戰機立刻俯衝而下，沿著公路投下一連串的照明彈。照明彈以降落傘吊掛在空中，照耀得大地如同白日，然後輪番轟炸掃射，造成我們部隊極大傷亡。[下一篇：韓戰憶往（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