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告別繁華的巴黎，迎著五月的朝霞，驅車向瑞士進發。午後經過法、德、瑞三國交界小鎮貝塞爾（Basel），進入瑞士境內，沿途左側是連綿而茂密的「黑森林」，隨著山勢起伏，右側是寬闊的萊茵河曲折流淌，令人倍感幽靜清新。在不覺之間，車又奔馳了一個多小時，便抵達著名的觀光重鎮盧塞恩市（Lucerne）。
阿爾卑斯山懷抱中的明珠
盧塞恩市是瑞士中部盧塞恩州的首府，一千三百多年前，只是盧塞恩湖畔的一個小漁村，因得益於十三世紀穿越阿爾卑斯山的「聖哥特哈得通道」的開闢，成為貫通南、北歐交通貿易的要津，從而繁榮起來。
盧塞恩市並不大，面積只有 24.15 平方公里，常住人口僅六萬五千人。唐朝劉禹錫有句名言：「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盧塞恩依傍著明媚秀麗的盧塞恩湖，背靠海拔 2,132 公尺的皮拉圖斯山（Pilatus），面對海拔 1,800 公尺的裏吉山（Rigi），湖光山色，森林圍繞；加以濃郁的中世紀城市風情，宛如阿爾卑斯山群峰環抱中的一顆燦爛明珠。盧塞恩就是憑著這絕佳的自然環境和近千年的歷史積澱而名聞遐邇。
盧塞恩湖海拔 433 公尺，處於瑞士的四個森林州之間，由三個湖連成一個大湖，呈十字形，水源充沛，湖面開闊，總面積達 115.2 平方公里，平均水深 104 公尺，最大深度 214 公尺，真是「高峽出平湖」。 當我們興沖沖地登上遊艇，迎著拂面春風，在湖面上巡遊時，但見四周群峰峭拔擎天，遠山近巒都頂著厚厚的雪蓋，閃著銀光。朝低處看，向陽面已是林木蔥籠，山花叢叢，在湖面上映出萬千倒影；而向陰面仍有白雪散落在起伏的山岡之上，像是無數白熊、白象在窺視著你。俯視湖面，綠水浩渺，碧波萬頃，遊艇駛過，犁出一路白花，水鳥競相追逐。環顧四岸，長達 143 公里的湖岸上，築有環湖公路，隱約可見客貨車、旅遊車正在林蔭中奔跑。回首眺望，湖邊山麓下，聳立著一座雙塔頂的、呈文藝復興時期建築樣式的教堂，這便是著名的豪夫大教堂（Hofkirche）。它是在 735 年所建的聖萊昂德伽爾修道院的基礎上，於 1633 年改建而成，成了盧塞恩古老歷史的見證。遊艇環湖繞行，人轉景移，彷彿置身於流動的山水畫中，幾乎忘卻了自己。
盧塞恩湖不但以風光明媚著稱，而且是瑞士聯邦的發祥地。1291 年 8 月 1 日，盧塞恩湖周邊的烏裏、施維茨、翁特瓦爾登三個州，在湖邊的路特力（Rutli）鎮，締結了「永久聯盟」，共同反抗神聖羅馬帝國哈布斯堡王朝的控制。不久，盧塞恩州也參加了聯盟。這就是瑞士聯邦的前身，8 月 1 日因而成了國慶日。至今在盧塞恩湖周圍地區，還流傳著瑞士民族英雄威廉．泰爾領導獨立鬥爭的故事。堂高自有燕來棲，優美的盧塞恩，早年就吸引著眾多歐洲王室貴族來此遊覽療養，許多文人墨客前來觀光采風。像德國偉大的十八世紀音樂家瓦格納，晚年就曾在城郊特利布湖畔定居六年，他的名作《紐倫堡的詩人》、《諸神的黃昏》就誕生在這裏。世界級作家馬克．吐溫的《浪跡海外》和列夫托爾斯泰的《盧塞恩遊記》，都對盧塞恩作了精彩的描寫。
卡貝爾橋頂的畫
歐洲最古老的木橋－卡佩爾（Kapel）橋
盧塞恩城始建於 1178 年，是一座有八百三十多年歷史的古城。整座城市被路易斯河一分為二，其南岸為新城區，高樓林立，豪華賓館、大百貨公司、博物館、美術館、歌劇院、音樂廳一應俱全；而其北岸的老城區，則大異其趣，全是老建築，一派中世紀風格。古老的卡佩爾橋，橫跨路易斯河，把新城和老城連結起來。
盧塞恩古城的壁畫
卡佩爾古木橋建於 1333 年，迄今已有六百七十多年。因其北端靠近聖彼得教堂，也稱「教堂橋」。橋長達 204 公尺（670 英尺），呈曲尺形，一色的木橋樁，木橋面，木橋欄，木橋蓋。橋身為棕黃色，廊頂是紅褐色，兩外側植有一排天竺葵。時值初夏，百花怒放，黃、白、紅、紫爭奇鬥豔，極像一條彩帶，飛架在羅易斯河上。當我們在橋上漫步時，如置身於花團錦簇的水上長廊，舒暢極了。特別是在頂部的三角架上，懸掛著一幅幅由十七世紀名畫家所繪，描寫盧城歷史風情的油畫共有一百二十幅之多，甚是珍貴。橋的右前方有一個八角形的水中立塔，高 140 英尺，建於十三世紀，原是哨所，底層曾做過監獄和金庫，至今完好無損。卡佩爾橋是全歐洲現存最古老、保存最完好、最有藝術價值的木質廊橋。可惜的是，該橋在 1993 年，因大火被毀泰半，令人扼腕。後經修復，還原舊貌。
邁過卡佩爾古木橋，進入老城區，抬眼就看到百公尺外，建於小山丘上的古城牆。雖歷經數百年風雨，只殘存九百多公尺，其上卻還聳立著一座古城門塔樓和四個瞭望台，似以飽經滄桑的身姿，向遊客致意。一群年輕人，正興奮地在城牆上拍照留念。
在導遊的引領下，我們參觀了位於卡佩爾廣場的哥德式的弗裏奇（Fritschi）噴泉和聖彼得教堂，以及建於 1602 年的老市府大樓，並一一觀賞了老海關，老燈塔，老街道。最令人難忘的是當我們轉到希爾申廣場（Hirschenplatz）時，驚喜地發現在四周民居老宅的外牆上，竟保留有一幅幅古典民俗畫。廣場的中央則是 1481 年建造的中古世紀的噴泉，顯得格外古樸。據導遊介紹，這裏和毗鄰的瓦因馬爾克特廣場（Weinmarkt）一帶，是著名的壁畫區，這又是盧塞恩的一大看點。古木橋、老壁畫是盧塞恩的二大歷史遺產，我們漫步其間，像是穿越了好幾個時代。有趣的是，在路易斯河上，在古木橋下，居然有一群群白天鵝，悠悠然慢游緩行，大有中國兒歌中「紅掌撥綠水」、「曲頸向天歌」的意趣，亦襯托了這座城市的古樸典雅風情。原汁原味的歐式古鎮風貌難得一瞥。
世界上最感動人的石頭 － 石獅子紀念碑
從盧塞恩湖畔的獅子廣場向裏走，在茂密樹林掩蔽的峭壁上，有一個巨大的獅子雕像，這就是著名的石獅子紀念碑。它是為了紀念法國大革命時期，誓死保衛法王路易十六，勇敢戰死的瑞士雇傭兵而修建的。路易十六曾雇傭一千一百多名瑞士兵士，編成衛隊，守衛凡爾賽宮。法國大革命興起，路易十六被逮捕，瑞士雇傭兵被解散。1792 年，這些瑞士雇傭兵重新集結起來，拿起武器，營救被囚於杜樂麗宮的路易十六。但大功未成，卻有約六百七十 多人戰死，路易十六終被送上斷頭臺。為了表彰這些士兵的忠誠、勇敢精神，由法國出資，著名丹麥雕刻家巴特爾．托瓦爾森設計，建造了這座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紀念碑。
石獅子紀念碑
紀念碑是被雕刻在垂直削平的山岩上，它是一頭負傷的巨大獅子（其一個前肢就有 15 英尺長），疲憊地橫臥在山洞口；一支斷箭插入背部，傷口彷彿在流血；兩目微閉，雙眉緊鎖，嘴半張，舌內含，命如游絲，呈垂死狀。但其右前肢擱在作戰盾牌上，兩掌似還緊握斧和箭，猶欲奮起戰鬥，表現了壯志未酬心不甘的英雄情懷。石像上方刻有拉丁文：「HELVETIORUM FIDEI AC VIRTUTI」，意為：「獻給忠誠勇敢的瑞士」。下方是「DIE X AUGUSTI II ET III SEPTEMBRIS MDCCXCII」，表明慘劇發生於 1792 年 8 月 10 日和 9 月 2，3 日。這座紀念碑令觀者無不震撼，動容。馬克．吐溫稱它為「世界上最令人悲傷和感動的一塊石頭」。
盧塞恩的石獅子紀念碑、卡佩爾橋和日內瓦湖大噴泉並列為瑞士三大標誌性建物。
鐵力士山全景
世界上首輛旋轉纜車－ 鐵力士山（Titlis）纜車
鐵力士山的旋轉纜車
從盧塞恩搭車向阿爾卑斯山深部前行約一個半小時，就到達鐵力士山麓的英格堡鎮（Engelberg）。英格堡海拔 1,050 公尺，原是一個冷僻的小山村，現今成了熱鬧的登山前進陣地。
鐵力士山是瑞士中部的最高峰，海拔 3,238 公尺，終年積雪。原先有單規或雙規的登山車，作為登山或運送物資的工具，但只能到達低部。現在有了空中纜車，無倫男女老幼都可登上頂峰。由於山高坡大，登頂需換乘三部纜車，全程四十五分鐘。
首先乘坐的是空中吊籃，六人一輛，到達海拔 1,800 公尺的特裏布纜車站。這一段山勢比較平緩，人在空中穩穩上升，似輕盈的燕子，掠向山腰。腳下的山巒、森林、池塘、村落、田園則緩緩後退下移，真有「憑虛御風」、「騎鶴上揚州」的快意。然後換乘空中纜車（Aerial gondola），抵達海拔 2,450 公尺的史坦德（Stand）纜車站。這一段山勢陡峭，纜車宛如天梯，凌空而上，底下原先是翠綠的叢林，還點綴著山花，慢慢演化為雲霧飄渺，最後是一片冰川。而往日高傲的天外遠峰，亦不得不屈身向我們迎來，又被踩在腳下，好不痛快。到了史坦德，氣溫已降至接近零度，似乎瞬間由初夏進到了嚴冬。
在史坦德，我們換乘第三部纜車——空中旋轉纜車（Rotair）。這是全世界首創的、能在空中 360 度盤轉而上的纜車，可載客 80 人，四面鑲有高大明亮的玻璃窗，呈圓形，狀似可移動的旋轉觀光廳。我們憑欄隔窗觀景，隨著纜車慢慢向左轉動同時緩緩向上提升，四處的群峰，或高或低、或陡或緩，或近或遠，一體頭頂白冠，身披或綠或白大袍，為我們舞動。一向巍巍屹立的山巒，亦不得不為我們轉過身來，然後低頭告退。朝下俯瞰，則是茫茫雪山，連綿起伏，山舞銀蛇，原馳蠟像；晶瑩冰川，浩蕩奔湧，晃然如玉；山腰白雲繚繞，近處幾抹雪塵飄浮，如雲似霧。偶有數棵山樹，滿身冰雪，依傍著裸露的山岩，倔強地挺立著。勇敢的滑雪客們，猶如自由的小鳥，在冰原上競相飛掠而下。「坐車巡山」，山在舞，谷在旋，冰川在湧流，整個冰雪世界都活動了起來。此情此景，好似羽化登仙，騰雲駕霧，傲遊太空，翩然上瑤台。不是神仙，勝似神仙，給人以無限興奮和欣慰的感覺。
作者攝於鐵力士山冰洞內
旋轉纜車終點是海拔 3,020 公尺的鐵力士山頂峰觀景台。在觀景台底層的千年冰川中，有一個從 1974 年開始，花五年時間，用人工開鑿而成的冰河洞窟（Glacier Cave），長 130 公尺，有岔路有回路，洞內氣溫沒有想像的冷，保持在零下 1–5 攝氏度之間。進入洞內，真如到了水晶宮，四壁冰清玉潔，晶瑩透剔。在親手觸摸之下，這原始冰層，竟比水晶玉石還要細膩光滑，在彩色燈光照射下，又似紅、綠、橙、紫各色寶石鑲嵌而成。在「宮」內，還可選擇播放自己喜歡的樂曲，陪隨著你在洞內穿行。此等情景，如夢似幻，無不感到欣喜滿足。站上觀景台的頂層，欣賞鐵力士山全景，固然是遊客們難得的享受，但參觀千年冰洞，卻是一種特殊的經歷。
同一系列：歐遊訪古剪影（之一）
倫敦兩古堡 – 英人心目中的「故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