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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的陌生人

剛到美國三藩市的第一周,暫時還沒去找工作。為了熟悉環境,就購了一張公車月票,搭公車、地鐵,到處走走看看。

從地圖上看搭幾號車可去哪裏,自己覺得很清楚明白了。有一天,就坐上 29 號車,一口氣到達了金門大橋頭,我欣喜地觀賞著三藩市的著名標誌 —— 如長虹臥波、新穎而宏偉的金門大橋;我遙望並欣賞著海上的點點白帆和自由翱翔的海鷗,眼界和心胸似乎都開闊了許多,一切憂慮都不存在了。回過頭來卻找不到回程的公車站,詢問了好幾位遊客都說「不知道」。眼看時近黃昏,心裏有點恐慌,後悔不該一個人跑這麼遠來遊玩。仔細觀察後來的車輛,才發現:下完乘客後的公車,都是從一排房子樓下中間的空洞鑽過去,於是,我也就尾隨公車繞到房後,才看見它是停在一個車站 —— 即回程的起點站,正等待著乘客,經問司機後才確知那真是回程車站「沒錯」!

可是路途遙遠,記不得來時所經路程的景緻、房屋。英語又不好,也不便多問司機,到州立大學站我就匆匆下車了。眼見來來往往的電車、公車、小汽車,多得不可勝數,自己卻不知該上那輛車能回到家,心裏更加著急。此時,路邊正好停有一輛灰色轎車,一位很帥的亞洲年輕人走出往垃圾桶拋放垃圾,我趕緊迎上去,先問他「是否會講中國話」, 他說:「我是中國人。」再向他問路,他說:「那地方我知道,我可以送你回家!」他的回答爽快而堅定,我心裏反倒擔心,因為親友們都說:「不要隨便搭陌生私人便車!」但見他車上坐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媽媽,我想不致於有「騙」的問題;再說,我已是年逾中年的人,又無錢財,沒有「騙」的價值,才上了他的車。

在車上隨便聊聊才知道,他是從北京來的訪問學者,母親來探親,順便帶她出來玩玩。臨到我住家門前,我心裏為事前對他產生懷疑想法感到歉疚,為彌補自己的過錯,邀他和他母親到家裏坐坐飲杯茶水,他卻婉言謝絕 —— 是否也懷疑我動機不純呢?—— 即刻上車離去了。

事後,我反覆問自己:為甚麼對人不相信?一是「人生地不熟,怕上當」;二是剛來到陌生環境,聽親友講的「被騙」事例太多,過分警惕。其實,這個世界,真的好人還是多數,我們因天天聽新聞,暴力、詐騙、強搶、殺戮等事件太多,心裏防範意識加強,有時真有點「懷疑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