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地勢搭建的苗族大型歌舞劇《天門狐仙》
那天正午，離開了煙雨濛濛的張家界，腦際仍浮現著昨夜那場山水實景的苗族大型歌舞劇《天門狐仙》。白日的金鞭溪、黃石寨、鬼谷棧道等，已令人驚艷；入夜後的天門山更是雲霧嬝繞、靜謐淒麗，加之舞台上幽怨哀婉的小狐仙，楚楚動人又妖嬈惹憐（註一）：嗯，好個金秋十月的湘西苗疆！
湖南省西北的張家界和它以南至鳳凰縣一帶，自古就屬湘西苗疆。張家界、鳳凰古鎮和芙蓉古鎮等，在未開發成旅遊景點以前，這兒是一片荒蕪、人煙杳至。自從開放觀光旅遊後，如今已是萬頭攢動、遊客如織了。
苗寨蘭門酒（苗女迎客酒）
在前往鳳凰縣吉首鎮的苗區山路上，我沉思，面對近九百萬人口的苗族同胞，他們的來龍去脈與生活狀況，我一無所知，頓覺汗顏！除了曾看過一齣妙曼的《苗女弄杯》舞蹈（註二），和因一曲《小背簍》而成名的歌手宋祖英是湘西苗族外，就剩下傳說中的苗族放蠱和小說中的「五毒教」了。
明代大儒王陽明被貶時所書《瘞旅文》，文中所述「投宿土苗家」（註三），事發地點是貴州龍場（今貴州省修文縣境內），然當地屬苗區已無疑議了。因此在我腦際中所勾勒出的苗族，估計就是散居在湘西、貴州和雲南北部的山區。
由於前往鳳凰縣的高速路正在翻修，行車時間比預計行程晚了近兩個小時，抵達目的地時已是傍晚七點左右。山路顛簸、盤山迴轉，駕駛同志雖身手矯捷，但我們還是暈眩欲嘔，加之飢腸轆轆了。
前往鳳凰縣吉信鎮的山路
進得城來，細雨拂面，道路濘泥，整個古鎮好似幽怨的新娘蒙上了一層灰暗的面紗。
負責接待我們一行四人的是鳳凰縣分管教育的龍副縣長。依當地習俗，稱謂中的「副」字是要省略的，不知是為了表示尊重，還是祝願他們能夠很快升遷，由副「扶正」？於是副書記在囗頭上的稱謂是書記，副縣長是縣長，副局長是局長，副主任是主任。我們入鄉隨俗，反正高帽子誰都喜歡。
「各位尊貴的客人，您們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各位前來相陪的領導同志們，讓您們久等了。我是龍玉花，負責鳳凰縣的教育工作，您們就叫我『小龍』好了。熱烈歡迎您們來到我縣鳳凰！」龍縣長拍手繼續道：「來，我代表鳳凰縣的苗民，敬各位一杯。為表示誠意，我先乾為敬。各位嘛，就請隨意唄。」
影星劉亦菲的小龍女造型
龍縣長雖為女流，但卻比一般男性領導更開朗、親切，沒有絲毫的忸怩造作與官腔官調。估計她四十來歲年紀，但卻顯得格外蒼老、黝黑，或許這是由於她工作的關係吧。但要我們稱她「小龍」，直覺地聯想到金庸筆下的「小龍女」，心想，這有點不靠譜嘛！小龍女應該像劉亦菲那樣氣質的女孩呀？唉！人們心中的先入為主，多麼偏執，誰真見過小說裡的小龍女呢？
接著龍縣長忙碌地為我們斟酒、佈菜、噓寒問暖，親切地閒話家常。但又三不五時地接聽手機，聲音宏亮，可真忙呢！副縣級幹部犧牲也特大，下了班後的飯局中還是公務不斷，與家人共進晚餐簡直是奢望！然我不了解的是，為何在國內人人接聽手機時，總是聲廝力竭、語驚四座？這是另類的噪音污染呀！究竟是政府扶持的「中國電信」、「中國移動」、「中國聯通」等三大電信公司的通訊品質不良呢？還是「山寨版」的手機品質欠佳？抑或他們習慣大嗓門說話，以顯示自己的忙碌與重要性？
在她接聽電話的同時，同桌的八位當地陪客，開始來輪番敬酒並自我介紹。乖乖我的媽！在酒酣耳熱之際，哪能記得住每個人的大名與官銜呢？
「對不住，各位貴客，單位上的事多，必須交待一下。失了禮數，我自罰一杯。」龍縣長掛了手機歉然道。接著她一飲而盡，豪邁之至。
龍縣長個子不高，卻生得圓圓滾滾，豐腴中略帶奔放；說話時中氣十足，交待任務也直接了當，十分麻利。
「龍縣長，抱歉之至。我們來得冒昧，害您不能回家晚餐休息，影響了您的家庭生活，又耽誤了您的工作。」我客套地道。
「什麼話！接待貴賓，也是我的重要工作項目之一。四位遠道而來，我『小龍』高興還來不及呢！」
「好！龍縣長，衝著這句話，我們四人也敬您一杯，先乾為敬！」我正欲扶案而起……
「您老坐下！」龍縣長理直氣壯地道：「在我們苗區可從來沒有客人敬主人的道理。況且您們是來幫助我們的，我敬您們四位，來，乾杯！」
我有點納悶，「沒有客人敬主人的道理？」若客人想喝，而主人卻遲遲未來敬酒，豈不把客人憋壞了！
「好！」我一屁股坐下，接著「咕咚」一聲一飲而盡，我也豁開了。
五花八門的各種苗家私釀
俗云「酒是穿腸毒藥」，不宜多飲。但此情此景，不喝幾杯是不近人情的。況且酒還真能拉近人我之間的距離。不過我有點疑惑，喝的是什麼酒？肯定是當地農戶的私釀，而不是宴席上常見的茅台、大麴、老窖、五糧液等名酒。
「明天的行程已安排妥當，教育局調動了兩輛四輪驅動的越野車，早上八時準點出發。山路不好走，四位老先生今晚可得吃飽睡足，免得暈車。我陪各位去考察那所待援小學，是寄宿制的山區小學，很艱苦的。」
「噢，了解。龍縣長放心，山路我們『頂』得住。來之前我們已看過該校的資料了。」
「是嘛！您們真敬業，致敬！」
接著龍縣長又舉杯道：「小廖，明天上午考察學校後，下午妳陪四位老先生逛逛鳳凰古鎮，該看的景點一個都不能落。我明天下午有個重要的『兩會』預備會議（縣人大和政協），不好缺席，請各位原諒。您們後天走，明晚我替各位餞行。」
「縣長放心，我一定讓四位老先生盡興，賓至如歸。」小廖姑娘答道。
小廖是剛考進「團縣委」參加工作的大學本科畢業生，約莫二十三、四歲。
「龍縣長，您客氣了。今晚您為我們接風，明晚又要為我們餞行，太叨擾了，怪不好意思的。這樣吧，您明天下午忙您的『兩會』，別管我們。晚上由我們回請在座諸位，請務必賞光。」
接著我面對小廖道：「至於我們四位『老先生』嘛，嗯！加起來都兩百五十多歲了，不會走丟的，更沒人有興趣拐騙。小廖姑娘，妳剛參加工作，單位事忙，別管我們。」我想自由行比較自在。
「那不行，這是縣長交待的任務。況且我也很久沒去鳳凰古鎮看看了。」小廖道。
「各位請聽我一言。在我們苗區，客人宴請主人，那是不可能的！您老不妨出去打聽、打聽。」龍縣長道。
「縣長大人，我們初來到貴寶地，人生地不熟，不知貴地習俗，向誰去『打聽』？就依您所說，我們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就對了。」
我心中暗喜，客人不能宴請主人？那可好耶！我們做客的就放開心地大快朵頤吧！
席間，龍縣長也簡介了苗族的歷史。原來苗族的五大姓氏為「吳、龍、麻、石、廖」。
我暗自嘀咕，苗族五大姓氏中也有石姓，難不成我也是苗族的後裔？
「各位老先生，吃飽了沒有？您們今天一路辛苦，估計也累了，早點回賓館歇息，我們撤了吧！」
「酒足飯飽，多謝龍縣長款待！」
龍縣長接著道：「小廖和吳駕駛送四位回賓館，務必親自把貴客送入客房安頓妥當。」
「是！」小廖和吳駕駛道。
我們四人如獲大赦。一頓飯吃了近兩個鐘頭，怪累人的。
回到賓館的大堂，我們好言相勸地辭退了熱情「護駕」的小廖和吳同志。他倆還誠懇地邀請我們去吃當地的「大拍檔」夜宵。那怎麼成？我們都年逾花甲，個個罹患「三高二軟」，那能再恣意美食？
回到房間稍事梳洗後，我們四位老先生頓覺旅途寂寥，一看時間，剛過九點，上了年紀那能如此早眠？於是相約打車到鳳凰古鎮旁的沱江逛逛。
靜謐的沱江，流水潺潺，在驟雨初歇後的月色映照中，真個令人感到千江有水千江月啊！「灩灩隨波千萬里，皎皎空中孤月輪。」嗯，已不知經過幾世幾代了，月，依然如舊。「夜闌風靜縠紋平」，此情此景，難道我亦該步蘇大學士後塵，而「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麼？我茫然了……
月色下靜謐的沱江
燈紅酒綠的夜沱江
驀然回魂，但見沱江沿岸的「吊腳樓」上，全已闢成現代化的餐館、酒吧、迪場、卡廳，加之高科技的鐳射 LD 照得五光十色，數位化揚聲器震耳欲聾、鑼鼓喧天，街道兩旁充斥著庸俗的土、特產店、藝品店、金銀手飾店、名牌服飾店、啤酒屋、燒烤店等等。嗯！好一個山明水秀的孤城，為了吸引遊客以增加旅遊業收入，竟將這片靜土糟蹋如斯，蹂躪如斯！沱江有知、鳳凰有知，該浩歎矣！
兩頭羊中心完小現況
次日上午八時我們準時出發，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濘泥山路，若不是四輪驅動的「越野車」，還真難抵達這所待援的「兩頭羊中心完小」。所謂「完小」，是完全小學之意，即該校設有一至六年級分班教學，簡稱完小。中國幅員遼闊，偏遠山區居民分散，集中辦學不易，為普及教育而設置鄉村「教學點」，每個教學點派駐一至二位教師，每個點僅有兩、三個年級，採「複合式」教學，即同一教室內有不同年級的學童，卻只有一位老師，一年級上課，二、三年級學童自習；二年級上課，一、三年級的學童自習。至於音樂、體育、美術等課程就是奢想了。
「兩頭羊中心完小？」學校名稱很特別，不知是學校所在地的鄉村，當年僅有兩頭羊，還是這兒曾經出現過一隻兩頭羊？
我們早上 9:40 到達，正逢學童用餐時間 。
「由於經費有限，住宿的同學們一日只吃兩餐，早午餐 9:30，晚餐下午 5:00。」校長靦然道。
孩子們的早午餐
看到學童碗裡只有米飯配醬油辣椒豆腐，我們立時感到心酸，這些孩子不正在生長期間嗎？
學校教室的透風窗
陳舊的師生宿舍
在透風的辦公室裡聽取校長簡報，了解該校的歷史與目前的困難。鳳凰縣教育局代表亦對該校的佈局與重建規劃構想提出說明。然後，校長帶領我們參觀教室、師生宿舍、廚房等設施。校舍在雨後顯得格外陳舊破爛，霉味撲鼻，頓時一股鼻酸直衝腦門。
「您們是第四批來考察這所學校的捐方。」龍縣長道。
「噢！敢問前三批捐方為什麼沒有出手捐助？」我冒昧地問道。
「大概是這所學校的所在地過於偏遠，對他們的企業起不了宣傳作用。」
「噢～。」我明白了。國內的企業總希望他們捐助的學校在高速路或國道旁，立個大牌迎風招展，好讓人一看便知。唉！為善本該不欲人知才對呀！
考察結束後，我們隨龍縣長走訪了附近幾家苗民農戶和一座廢棄的苗寨。苗寨依山勢而建，三面環山，僅有一通道可供出入。通道設有寨門，整個苗寨狀若口袋。若官兵或土匪入侵苗寨後，僅須關閉寨門，就可如甕中捉鱉般將敵人殲滅。
學校附近的苗民農戶
看到這些農戶的生活條件，我很感慨。沒想到國內改革開放這麼多年，而城鄉差距仍有天壤之別！都市中人們的生活忙碌、時尚、奢侈、浪費，政府官員又多貪瀆，靠關係收賄、撈油水，而鄉下或山區的農民和牧民呢？他們的生活依舊如此原始，如此困頓，如此艱苦，如此無助！共產黨不就是靠貧下中農、無產階級鬥爭起家的嗎？這不是潛伏著另一樁社會動亂的根源？甚或是動搖國本的因子？八億農民呢！不知道經常在北戴河渡假的袞袞諸公是否對此視而未見？
下午由小廖姑娘陪同我們來到了鳳凰古城，我沒有驚艷。白天的古城淡雅宜人、少了夜晚的喧嘩，況且今天不是雙休日。鳳凰古城的宣傳語：「為了你，這座古城已等待了千年。」我很動容，真的嗎？這千年的等待，不就是要和妳在這一瞬間的相逢嗎？人和人之間的緣份與際遇，不也是如此嗎？
鳳凰古城街道一角
買了古城景區的「通票」，首先造訪了沈從文先生的故居。沈氏有一半苗族血統，他最膾炙人口的小說《邊城》，書中雖然人物不多，情節也不複雜，卻讓人讀來盪氣迴腸。一個在渡口邊的樸實小山村也受封建門閥的桎梏，青年男女表達情意竟是那麼地不自然、蒼白、含蓄和不可捉摸。尤其是小說中的女主角翠翠，哪個讀者不關心她的下場與結局？當然，沈氏筆下樸實寧靜的湘西，如今卻已澈底改頭換面，再也難尋昔日的情境了。沈氏故居簡陋而素雅，室內略嫌陰暗。記得那年隨朱琦老師「江南文化之旅」時，曾路經浙江烏鎮茅盾的故居，亦是如此。似乎作家要在艱苦的環境中方能寫出傳世之作。
沈從文先生故居門前的碑記
苗族的《哭嫁》
接著我們遇上了一齣路邊的野台戲 — 苗族的《哭嫁》。待嫁新娘的唱腔極為哀婉悲淒，配樂更是迴腸盪氣、不絕如縷。雖然我們不通苗語，但仍感受到那難分難捨的離情。一旁的小廖解說道：「苗區交通不便，又有土匪、野獸、妖怪、樹精，女孩子一出嫁，很可能此生再也不能回家見著爹娘了。而且苗族女子在家中沒地位，女兒到夫家後的遭遇，爹娘怎能不擔心呢？剛才的唱詞中女孩感謝了爹娘的養育之恩，接著述說她對嫁到夫家的恐懼，千山萬水，不知何日再相見。親爹默默無語，親娘老淚涔涔，安慰女兒到夫家後要勤快、順從、忍耐、勿多話，勿以爹娘為念，一切聽從天命。」
我們聽罷後，輕嘆難言，心中惻然。一場應該是歡天喜地、被人祝福的秦晉之好，怎麼在一開始就蒙上了這麼多悲劇的色彩？苗族早婚，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怎能承受如此之重！
鳳凰古城的街道乾淨清潔，雨後的石板路更是光可鑒人。苗族喜好銀飾，女孩子除了銀項練、銀手鐲、銀指戒、銀耳環、銀腳環、銀披肩外，最為特別的是她們頭上帶的「銀巢帽」，故此地的銀莊特別多。據店家說：「一頂普通的銀巢帽需耗銀三十兩，講究的就得五十多兩，製作工藝極其考究，將銀片打造成各具情態的花草蟲魚、飛禽走獸，以銀絲相串。走動時叮噹作響、搖曳生姿；銀帽頂端鑲上銀質長羽一對，狀似牛角，映日生輝。銀帽邊沿懸吊一排銀質花苞，下緣齊眉，星月燦然，銀帽後背……」
苗族女子的銀巢帽
「明白了。謝謝。」我打斷店家的絮絮叨叨，道：「所以要明媒正娶一位苗家姑娘，得花上百、八十兩白銀？」
「是！是！這是基本消費。」
基本消費？我的媽呀！苗、漢兩族婚俗雖不相同，但娶媳婦同樣所費不貲。不過以消費為導向的市場經濟而言，若人間沒有女性，整個世界的經濟成長肯定要倒退一千年。
那些年一起唱過的歌謠
白天的古城與夜間大為不同，沒有夜間的喧囂，但見在路旁彈唱吉他的藝人和在吧廳暫駐的流浪歌者。藝人多為單獨一人，也有兄妹檔或情人檔的。吧廳只提供場地，不付薪資，全靠客人打賞為生。我不知這些流浪歌手，他們能靠此營生嗎？他們真心熱衷歌唱嗎？他們喜歡流浪嗎？他們心中也孤寂嗎？他們人生的下一驛站又在哪裡呢？在「虹橋」下很詫意地聽到了一曲我熟悉的老歌「野百合也有春天」，歌聲磁性感人，顯然歌者情感已深度投入。曲罷後我趨前相詢，歌者親切和靄、彬彬有禮，不似職業歌手的油腔滑調，但她不願多提她的過往未來，只靦腆一笑。當我送上「感謝金」時，她起立深深一禮，臉都紅了。
沱江上游的跳跳橋
沱江上游的跳跳橋，約四十來米長。江水清澈，幾可見底。我們四位「老先生」還在相互調侃誰先誰後，下次哪位要撐拐杖或坐輪椅時，小廖姑娘早已身輕如燕地到達對岸，向我們招手了。我內心突然感慨，歲月如此不饒人，年輕時有體力、興緻，可是手頭拮据，哪有能力旅遊！如今條件尚可，卻為俗務纏身，體力與情緒消減，徒呼負負，奈何！
驟雨初歇後泛舟沱江
泛舟沱江，嚮往已久。一船十人，分五排而坐。人在舟中，舟在江上，隨波向下游漂流；江面清風徐徐，江水唾手可掬，更添野渡情趣。驟雨之後江水淘淘，小舟隨浪起伏，浪花直撲舟上，令人陶然自得。船老大在舟尾淡定地搖櫓撐舵，講述著沱江故事、古城景點、以及沿岸「吊腳樓」的滄桑史。當迎面逆江而來的漁舟上的漁家女高唱山歌時，她聲音娟細；船老大對歌唱和，嗓音嘹亮。清麗的女音與渾厚的男聲縈繞江面，歌聲飛颺、不絕如縷，似可媲美古箏曲《漁舟唱晚》，更勝《岳陽樓記》中之「漁歌互答，此樂何極！」[下一篇：初訪湘西鳳凰（下）]
漁家女撐著雨傘高唱苗族山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