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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處是「安居」之所

小時候住在臺灣桃園的大溪,那時仍是日治時代。我的父親是公務員,所以住在政府分配的日式小平房,鄰居不少是日本人。那時常常聽到大人們在談論人生的三大願望。

第一是吃中華料理。當然是因為好吃,所以深受大家的垂涎。可是六十五年後的今天,在美國很多年長的人卻覺得中國菜太鹹、也太油膩,所以很多人為了健康而改吃西式沙拉菜或日式壽司。

第二是娶日本女人為妻。當時的日本女人,對丈夫百依百順。丈夫下班後,喝完了酒回家,妻子跪在門口替丈夫脫鞋子、換拖鞋,準備好洗澡水,並為丈夫擦背按摩是很平常的事。六十五年之後的今天,女權普遍高漲,日本女人已經不是好欺負的了。退休前,我在參加公司的宴會時,常看到有些同事的日本妻子對著丈夫吆喝,果然是時代變了。幾個月前,請一位剛由日本派來矽谷的電子工程師主管吃飯,事先問他是喜歡西餐、中餐或日本料理,他的回答是日本料理。本來我以為他會選西式牛排呢!在餐館吃飯閒談時,我問他現代的日本女人,是否仍然是六十五年前大家所渴望的理想妻子呢?他的回答非常幽默,他說:「現代日本人眼中的理想妻子是我們公司正在設計的機器人」。

第三是住西式洋房。我們住在灣區矽谷,很多人住的是西式獨院洋房,我也不例外。這位剛由日本來的本間先生,也是因為要租我姨妹的房子才與我認識的。美國一般獨院洋房,大約佔有八千平方英呎的土地,有前院和後院,房子約一千八百平方英呎,四房三浴室,另有車庫。房子的地板底下有二呎左右的離地空間,可供爬行(crawl),屋頂與天花板之間及周圍牆壁內都有絕緣體材料。因此,屋內乾燥而冬暖夏涼,冬天有暖氣,熱天有冷氣。前、後院均有草坪、花木、果樹,與鄰居之間有些距離。因此,環境安適不受干擾。

我們在 Sunnyvale 住了二十五年。二○○一年初退休以來,總覺得這地區的人口和車輛愈來愈多,空氣也沒有二十五年前那麼新鮮。我與妻子均已退休,孩子們已經到了中年各自有自己的家和房子,於是我就動了想要搬家的念頭。我想要找一個空氣新鮮、人口稀少,有山、有水、有森林的人間仙境,度過晚年。

我們曾經考慮過東邊的 Sacramento,北邊的 Napa,內陸的 Reno(雷諾)和 Las Vegas(拉斯維加斯)一帶地方。但是這些地方距離灣區的親人太遠,氣候不是太熱、就是太冷,沒有很好的醫院。於是我們只有集中考慮最接近灣區的 Monterey 和 Santa Cruz,這兩個地方靠海而風景優美,但是想到冬天的海風和濕氣,加上可能會發生的海嘯 Tsunami,我們就打了退堂鼓。最後考慮的是 Santa Cruz 和 Los Gatos 之間的 Boulder Creek 山區。這個小鎮包圍在森林之中,離灣區近,可能是我們心目中的安居之所。於是我們去看了好幾個待售的房子,哪裡知道房子還沒有買到,卻傳來山區附近森林大火的消息,住在山區的人可說是人人自危。以我們的古稀高齡,動作緩慢,如果遇上森林大火,是否能夠逃得出來?

我們的夢終於醒了,我們目前所住的地方已經很不錯了。有一天,我和妻子到附近 Los Altos 的 San Antonio 公園爬山散步,開車回家的路上在公園附近的圓環路口轉錯了方向,駛入了一個頗為幽靜的寬廣丘陵,有一大片整齊的草坪,花木整齊,也有一個很大的噴水池,並且有一個房子,我們以為闖入了私人的大宅院或高爾夫球場。我們心裡想著,如果能居住在這種地方,應該也是夢想中的仙境吧!可是當我們下車仔細觀察時才發現,原來是天主教會所辨的大墓園,名為「天堂之門」。因為所有墓碑均是平放在地上,並有專人保養和管理,所以一時看不出來是個墓園。既來之,則安之。我們確實也喜歡上了這個「安居之所」。因此我們走進了屋內辦公室,與一位女經理談了一會兒,了解情況後,便買下了倆人雙拼式的 Holy Family 墓位。這就是我們所能找到的最優美、清靜、安全的安居之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