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 年 11 月曾回上海探親，住在妹妹家，妹妹家住在徐匯區一棟大廈中的第 13 樓。上海現在到處都是大廈林立，街上則是車水馬龍，行路維艱。她家雖高居 13 樓，但空氣仍然汙濁，因為我發現今天清拭過的地板，明天又可掃出一小撮灰塵來。因此到上海不久，我就咳嗽，直到現在，咳嗽還未痊癒。我們能住在美國加州，這真是天大的福份。

上海與我 1939 年住在公共租界小沙渡路時的上海截然不同，就連 1996 年我回去時的上海也大不同，到處是餐館，理髮廳。餐館的名稱希奇古怪，有「小綿羊」「年年有魚」「白蘭花」「肥綿羊」等等，每晚都是客常滿，客人大多是年青人，我很奇怪，何來那麼多的消費群？每遇客人上門，門口就有五六位穿著紅緞旗袍的年青小姐向您鞠躬口稱「歡迎光臨」，一時之間，我還以為到了北投酒家，就連理髮店也是如此，那來這麼多女孩子，無所事事，只學「迎來送往」真是浪費人力。因為到處都是人擠人，商場也是擠得站立不住，找不到一個清淨的處所；妹妹說帶我去城郊外的一個古城去走一走，於是，我們搭車換車到了「七寶鎮」。

七寶鎮內劃出一塊地，據說是北宋時期建立的小鎮，進門時有一個高大的牌樓，上書「北宋遺存 」兩旁有假山小橋供遊客照像，內部保留著舊時矮小的房屋及狹窄的街道，政府命定為觀光景點，有大小無數的餐館。因為內部有一小河貫穿全鎮，所產的魚有大至兩尺長，味甚鮮美，肉質細嫩，但價不便宜。另，我發覺上海人很愛吃羊肉，餐桌上常有白煮羊肉。鎮內有一小食店位於小河旁，取名「在水一方」頗具詩意，只有三四張桌子，但所供應的小籠包，皮薄汁多且價格大眾化，頗受歡迎；小街兩旁，有各種商店，兜攬生意；熙熙攘攘，熱鬧非凡。我們吃飽了，看夠了，只想找個安靜地方歇歇腿；茶館是惟一可坐下休息之處，遙望河邊，有一排朱欄，想來定是一間茶室。我們迂迴找尋，終於找到了，該茶室，名曰：「枕流閣茶坊」。好雅的名字！想想看，睡枕在流水上，是多浪漫的情境。門框上有一副對聯「閒眺半徑月」「醉品一壺茶」。

走進茶館，挑了近河邊的座位，河既不寬，且水的流速亦慢。一小舟上有工人，在河中不停地撈取汙物，所以水質尚可。在飲茶處，向右看，可看到一拱橋，橋的兩旁刻有一副對聯。上聯是：「楊柳披煙，看帆影如畫。」下聯是：「鷓鴣喚雨，聽櫓聲似歌。」橫書：「七寶鎮蒲匯塘橋。」

茶娘提壺代我們每人泡上一杯茶，有「香片」「烏龍」「菊花」「龍井」，透明白色的玻璃杯，碧綠的茶葉在杯中上下漂浮，煞是好看。又送上帶殼的花生，南瓜子。這裡沒有吵鬧聲，一時之間，疲乏勞累全消，好似到了世外桃源。品著茶，剝著瓜子，紅塵滾滾，不能侵擾我清明的心懷。在上海能得此一刻安寧，殊屬不易；十里洋場的繁華實在無福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