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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妓薛濤

1941 年,八年抗戰中葉,我避難在四川成都,在四川省農業改進所會計室工作;事隔七十年,我還記得所長是農業專家趙蓮方博士。除了會計室外,還分有很多組,諸如病蟲組、農業組、園藝組等等,每天上班下班,日子過得平順而單調。有一天,同事建言,這個星期天我們去郊遊。

到那裡去呢?商量結果,大家同意去參觀四川古蹟,唐代名妓,也是女詩人薛濤的墓園。星期天那天,春光明媚,微風習習,各僱一輛黃包車直奔所在地「望江樓」。所謂名勝也沒甚麼可看,園中四周栽滿了修竹和桃樹,因薛濤愛竹,由於竹清高有節。《紅樓夢》中的林黛玉,在大觀園的居所「瀟湘館」就種滿了竹子。竹雖高潔,但有陰沉之氣。除竹之外,有桃樹,桃花花瓣是製「桃花箋」的原料。並看到了一口井,據說這井水特別純厚,薛濤當年製桃花箋,就是用這井水。望江樓上設有一茶館,所泡的茶就是用此井水。樓中有薛濤像,並有古名人為她題的對聯等等,雖非真蹟,但仍值得抄下。可惜,我當時不知珍惜,沒有抄下,只記得有幅對聯:「古井冷斜陽,問幾樹枇杷;何處是校書門巷?大江橫曲檻……」現在想起來,還感到非常遺憾。我們在望江樓茶肆中喝茶,吃了一點小點心,談談說說,日頭已偏西,就打道回府了。

薛濤原是官家小姐,長安人,父親薛鄖因做官而來到四川。她生於 768 年而歿於 831 年,享年六十三歲。幼時即聰慧過人,美艷攝人。七歲時,她父親出題「庭除一古桐,聳桿入雲中。」她即時對曰:「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她雖對得正整,但隱示她未來的命運將是「迎來送往」並非有福之人,她父親深以為憂。她十四歲時父親去世,不久母親也離世,因不在本鄉本土,又少錢財,孤苦無依。十六歲時,即入了樂籍,掛起書寓的牌子。她精通琴棋,能詩能詞,談吐高雅,當時名流雅士爭相過訪。薛濤用桃花泡在水中,把信箋染成紅色,即所謂有名的「桃花箋」,她用來寫詩。一時名士常與她交往的有白居易、韋皋、李商隱、杜牧、劉禹鍚、元稹等。

戶部尚書兼成都尹韋皋,能文能武,當代名士。他在唐德宗時又官拜中書令,統略西南。韋皋一次造訪,即深為她的才情折服。因此,韋皋每有宴會,都會請薛濤到場週旋於眾顯要中。所以,她出入幕府與當代顯貴名士詠詩作詞習以為常。韋皋鑒於她也是官宦後裔,深為她流落風塵而惋惜,曾多次上書皇帝,請委薛濤為女校書。雖然並沒有批准,但「女校書」之名,已不徑而走。所以薛濤除是女詩人外,兼有女校書官名。韋皋尚書大薛濤二十歲,她視他是父輩,也是兄長。但由於韋皋對她的多方提攜,她心存感激,韋皋遂能成為她的入幕之賓。他倆之間有一段情。

她曾寫有一首詩,但不知對像是誰。詩云: 「客從遠方來,贈我添鳴琴,來有相思文,弦有別離音,終身執此調,歲寒不改心。」

她另寫有一首,詩云:「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欲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

由於她與文人雅士多有酬酢,用桃花箋所寫的詩或文必有很多,但年代過久,坊間已不易找得。歲月飛逝,誠如白居易在《琵琶行》中所寫的:「血色羅裙翻酒污,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閒度,暮去朝來顏色改。」薛濤也無法在光陰的飛逝下永遠年輕,她已經四十歲了。

元稹,與白居易同科,感情很深。元稹字微之,官拜御史,從小就聰穎過人,風度翩翩,猶如臨風玉樹,才識俱佳。那一年,他的妻子韋叢去世,他仰慕薛濤之艷名,奔赴成都。一見薛濤,即為之傾倒,薛濤更視他才是她日夜思慕的白馬王子,隨即雙雙陷入愛河。這是有名的「姊弟戀」,那年薛濤四十歲,元稹三十一歲。

薛濤因為兩地相思,曾撥冗離開成都,去元稹任所梓州,相偎逾月,足見薛濤對元稹的愛戀。你儂我儂,只羨鴛鴦不羨仙。她以為從此終身有靠,但惜好景不常,只是鏡花水月。元稹卻捨棄了她,移情另與一達官貴人之千金譜訂鴛盟。薛濤受此打擊,傷心之餘,竟從此足不出戶,閉門謝客。她看破了紅塵,鬱鬱寡歡,一縷馨香,一卷經書,日以為伴,終身未嫁,享年六十三歲,真所謂「紅顏多薄命」。「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寫實了她的一生命運。(2016 年 4 月取材自網路撰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