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文的上篇中，有關激動劑經穴應用驗證性試驗的結果，不僅提示 我們可以研製含尿素或高濃度鈉鹽的外用製劑來增添經療的方法，也告訴我們應該充分利用自然界存在的這些激動因子來為我們的健保服務。因為高純度的銫鹽固然稀少，昂貴；但不需花錢的，極稀濃度的銫鹽，則大量存在于海水、溫泉、泥炭中；微量銫鹽更常常與皮硝、芒硝、井鹽、礦鹽等共存。所以我們在洗海水浴、泡溫泉、塗泥炭、用皮硝、芒硝外敷時，很自然地會大面積，多經脈地接觸到微量銫鹽；而用海鹽、井鹽調味時，則無可避免地會有極微量的銫鹽，作用於 胃腸道粘膜下，構成絡脈或孫脈的 AChE，並循經提高有關經脈的活性。難怪死海海水和前蘇聯的一處鹽礦可調整性地治療多種疾病，而日本的「鹽療法」強調要用自然鹽，營養學家則建議民眾用海鹽代替精鹽。

除了海水以外，土壤中也有極稀少的銫鹽。不過，植物有將其吸收、濃縮、貯存在其細胞內的功能。過去有一本舊版的《辭海》提到：如將植物燒成灰炭以破壞其纖維質的細胞壁，後用水浸泡，濃縮，就可以獲得極微量的銫鹽。根據這一說法，中藥百草霜（即鍋底灰）和炭藥以及民間用來止血的香灰、草木灰及中國墨汁必定也含有微量的銫鹽。當時我恰好脫產學習中醫，正在研究百草霜與中藥炭藥以及其他植物灰的止血機理。由於此類藥物的有機成分已全部或大部被破壞，剩下已知的無機成分並無止血性能，其止血機理就成了難解之謎。現在忽然冒出來一個鮮為人知的銫鹽，就有瞭解謎的契機。

道理很簡單。因為我們已經論證過針療的各種治療作用均與 AChE 的活性循經提高有關，針刺療法對鼻衄（鼻出血）及產後血暈等微小血管收縮不良引起的大出血的良好療效當然也不例外。由此推測，AChE 的強力激動劑，銫鹽作用於有關經穴或部位當然也會有止血作用。不過，這一間接又間接的推測未經實踐的證實是沒有說服力的。然而這樣的驗證性實驗，需有足夠的經費和中藥師的幫助，否則只是紙上談兵而已。

沒想到，這一幾乎無望的計劃竟然有了實現的可能。由於當時文革雖已到晚期，但原來的管理體系尚未恢復，我院中藥房有幾位小青年不甘於閒著無所事事，造反成立了一個「土藥房」，聲稱要為臨床科室的科研服務。我試探性地把我的設想和他們談了一談，他們高興地覺得這正是他們可做的科研專案。他們立即為我任選側柏葉、雞血藤、穿山龍等三種中草藥各十五斤，燒成灰炭後用水浸泡多日，然後用大鐵鍋慢慢熬煮、濃縮、過濾，最後得到棕褐色澄清液體 1000 多毫升，分裝大瓶、小瓶，密封、滅菌，交付我備用。樣品送檢，證實每毫升含銫離子 0.07 微克。

1976 年 1 月 15 日，我起得很早，七時許，在切開一支新牙膏時不慎割破了左手食指指腹，傷口較深，鮮血直流，痛徹心肺。我立即打開時刻準備著的小瓶灰炭浸液，用棉球蘸取少許，敷在傷口上，同時開始計算時間。不到一分鐘，出血停止；五分鐘後，劇痛也遽然消失，但知覺依然存在；維持兩小時，痛感又復出現，再敷浸液，又是五分鐘止痛，維持兩小時；不過，第三次敷藥後，未再出現疼痛；傷口於五天後癒合。接著我又將該浸液以同樣方法用於創傷急診，軟組織切割傷、創口仍有滲血及痛感的十四名傷員，獲得了類似的療效。以上過程，說明含有微量銫鹽的灰炭浸液確有高效的止血、鎮痛作用，而且與針麻產生的止血、鎮痛作用驚人地相似，再次說明針刺和草木灰的止血、鎮痛作用都與 AChE 活性的提高有關。

此後不久，外科病房出現一例絞窄性腸梗阻，行壞死小腸切除。端端吻合術後，吻合口及腹壁切口滲血不止，每天排出大量血便；兩週來，用過中、西各種止血藥均不見效，輸血 2,000 多毫升，血色素仍降至不到正常值的一半；隨時可能出現吻合口漏、腹膜炎、腹壁切口崩裂等嚴重併發症，病情十分危急的患者。主治醫師束手無策，特邀我參加搶救。我責無旁貸，遂將剩餘的灰炭浸液以口服法用於救治這名患者。患者服藥後，內外出血均逐漸減少、停止；九天後出現黃色成型軟便，糞便潛血陰性；二十四天後切口血腫吸收，血色素接近正常，乃停藥出院；兩月後門診複查，康復良好，血色素恢復正常。

回顧這一例的搶救經過，病情起因於患者腹壁與腸道上的 AChE 受到手術創傷的抑制，活性下降，導致微、小血管收縮功能不良而滲血不止；先前所用儘管都是響噹噹的止血藥，但並不對症，所以全都無效；後來所用灰炭浸液，雖然土裏土氣，卻含有足以恢復 AChE 活性的微量銫離子，因而立即使治療出現轉機，而且很快消除了可能發生前述併發症之可能。由此可見，在整個搶救過程中，配製灰炭浸液的中藥師們是立了大功的。同時也說明，這項研究不是個人興趣愛好、可有可無的小事，而是一件關係到人民生命、健康、救死扶傷的大事。

為了進一步瞭解胃腸道應用 AChE 激動劑引發的經療作用，我又用公認可以內服的精神科用藥，碳酸鋰進行了以下兩項臨床試驗：

（1）與一家醫院的婦產科合作，治療以功能性子宮出血為主的月經過多患者一百一十六例，口服碳酸鋰每日三次，每次 100 毫克，首日加倍，共服三天。有效率達 78.8%；

（2）與一位藥劑師合作，用我們共同研製的碳酸鋰栓劑治療肛裂、血栓外痔、內痔出血、內痔血栓等疾患，發現有較好的止血、鎮痛、消腫、促癒、通便等作用，其中止血、鎮痛的總有效率分別為 89.4% 及 8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