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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憶往(五):悼念梅公汝琅將軍

2005 年 4 月下旬,接梅強國師兄妹箋函,告知他們的父親梅公汝琅將軍於 4 月 6 日在華府寓所以 94 高齡仙逝。附寄華府郵報(Washington China Post)4 月 15 日專欄報導梅老將軍追悼會詳情,出席追悼會的有親友、學生、舊屬數十人,共同追悼梅公生前崇高的人格和不平凡的功業,備致景仰與哀思。

遠在美西北加州聖荷西,忝列門牆的我,未能親往執紼,深感遺憾,只有肅立屏息,遙向千哩外的恩師英靈,敬致無限的哀悼與歉疚,並默祝老將軍精神不朽,德澤長存。

梅公早年畢業於黃埔六期通信科,初任陸軍電台台長,嗣投效空軍,歷任通信主管及空軍通信總台長,業績昭著。尤以抗戰中期負責架建空軍通信情報網,強化空軍指揮聯絡,並適時構成聯繫網路,接應美空軍志願隊來華助戰,厥功尤偉。抗戰勝利後,選派留英皇家空氣雷達學院。歸國後,任空軍通信電子學校教育處長,作育人才。早期在台空軍通信電子精英,多出其門下。復於 1955 年膺選赴美空軍高級電子軍官班修習,返台後主導指、管、通、情之更新改善,卓著貢獻,厚植空軍戰力,因功晉級將軍。旋摺任空總通信處長,國防部通信電子局長,畢生盡瘁通信電子事業,功在國家。誠如華府郵報專欄推崇他集「通信泰斗,雷達先進,教育大師」於一身,確屬至譽。

1946 年夏我投考空軍,在四川銅梁完成入伍訓練及空軍預備教育後,於 1947 年春升入成都空軍通信電子學校正科班肄業。是年 10 月,梅公自英歸國來校任教育處長,對教育措施多所更張,尤其重視學生學業,督責甚嚴,常於自修時親臨各期班教室,垂詢學生學業進度,並點名令學生上黑板解答習題。同學們自是益加奮勉,不敢稍怠,學技因以精進,畢業後無論服務空軍或轉業社會,均著貢獻,梅公教導之恩,令人難忘。

我師事梅公至今垂六十年,在空軍通校時謬蒙垂青。畢業後值大陸情勢逆轉,隨政府遷台,梅公鼓勵我出國學習,充實學能。1952 年春,我考取赴美空軍雷達院校受訓,返台後先後服務空軍各部隊及空軍總部,深受梅師之提攜教誨,獲益良多。1960 年,復蒙向國防部推薦我參與發展現代電戰之開發與創建工作,歷任各級職務,以迄退休,自審曾盡棉薄之力。尤以在國防部通電局工作期間,適值梅公主持局務,承技與信任,在政策與作業上之策劃計宜,均獲全力指導與支持,因此績效得著,事隔三十餘年,至今猶深感戴。

梅老將軍對通信電子事業之執著與貢獻,固為人所崇敬;其剛毅清簾,正直無私的崇高人格,更使世人欽仰。茲就個人所知,略舉數事,以概其餘。在空軍通校任教育處長時,一切教育措施,均以增進學生德業為前提,堅持原則,甚至與當局意見相左,亦所不計。當大陸情勢丕變,空軍校奉令遷台,成都本校設留守處,梅公兼任處長,綜理遷校及本校善後事宜;當時員生及眷屬與龐大器材之安置運輸,校產資材之善後處理,真是百端待理、責繁任重,不意為妄人所誣,後經空總部查明,確認梅公正直清廉,措置咸宜,而妄人則受到懲處。於空總任通信電子處處長時,有總部某署長欲在其私寓加裝一部軍公電話,梅公以不合規定,堅不應允。事雖極小,其剛毅廉潔,正直無私,足以風世 。

梅公教導子女有方,五個子女均留美獲博士學位,事業有成,親友傳為美談。1970 年申請退休後,即應在美子女之請,來美安養,兒孫晨昏定省,孝思不匱,安享康樂晚年。我當時在台,常以函電請候,略表敬意。1980 年代中期,我在中科院負責開發一項研發系統,于 1988 春率領一個參訪小組來美訪問,曾在華府梅公寓所拜候,承梅老伉儷掬誠接待,暢敘話舊,這是我和老伉儷的最後一次聚晤。90 年代中,我退休後亦來美定居,寓美西北加州,與華府東西遙隔,常以函電時相通問,聯繫不斷。

梅公在美安養期間,寫作不綴,常在傳記文學與中外雜誌等刊物發表,均按期送大作給我拜讀。我來美後,閒來無事,亦常撰稿,每稿也先呈梅公核閱斧正。偶而還應梅公之囑,代為寫點應酬文章,彼此以師生而兼文友,不失為一樂事。

2000 年梅老夫人以年邁久病,駕鶴西歸,梅公傷感逾恆,親撰「六十八年姻緣」長文誌哀。鶼鰈彌深,情見乎辭,令人感動。2001 年梅公九秩嵩壽,梅府謙未聲張,而親友故舊或仍以稱觴為慶,或以詩文祝遐,我也邯鄲學步,集俚句為詩進呈,以博老壽星一粲。近年以來,梅公健康稍差,去(2004)年曾臥病住院數月,出院療養期間,深恐打擾,未敢多所驚動。仙逝前兩月,曾互通電話,他聲音宏亮,思路清晰,不減當年。不意這通電話,竟成絕響。

梅公去了,師恩難忘。感傷之餘,我只有敬謹默禱悼念:「梅公阿!您畢生德業崇隆,克享遐齡,子孝孫賢,福壽全歸,足以安慰了。請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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