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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鶴樓探謎》之三:白雲千載之謎

上一篇:《黃鶴樓探謎》之二:黃鵠和黃鶴之謎

-白雲又有什麼特殊含意?
-白雲為什麼用來配黃鶴?

在黃鶴樓的神話、詩詞和建築中,黃鶴總是用白雲來配。如崔顥詩中的黃鶴和白雲,新黃鶴樓底層大廳正面壁上一幅巨大的「白雲黃鶴」陶瓷壁畫,以及與新黃鶴樓東面與之遙相呼應的新白雲閣,把黃鶴與白雲相配這種關係,最突出的表現出來了。

崔顥詩的前四句,就是寫昔人(子安)的故事,其中「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兩句,雖然是全詩最不符合平仄的兩句(出句連用六個仄聲,對句末尾三個平聲),兩句末尾三字也不對仗,但這兩句黃鶴和白雲所表達的意境和氣勢卻是全詩最動人心弦的地方,最使人充滿遐想的地方,因此瑕不掩瑜,成為全詩最好兩句。正因為白雲起了突出作用,所以從古至今在黃鶴樓附近不遠處修了與之相配的白雲閣,都是屢毀屢建,新黃鶴樓修建不久,也修建了新白雲閣。新白雲閣一樓大廳也懸有一幅中國畫「白雲黃鶴圖」。

為什麼用白雲來配黃鶴,又如此受到人們喜愛,這有以下三方面的原因。

一是黃鶴樓的仙人故事,都是由道教先後編造出來的。黃鶴是道教宣稱仙人乘坐飛昇的仙鳥,白雲是道教宣稱仙人騰雲駕霧之雲。所以黃鶴樓的仙人,都是騎黃鶴浮白雲來去。

二是詩人和畫家的藝術創造需要,詩與畫都要景物對襯和色彩鮮明。黃鶴與白雲是非常對襯的景物,黃與白是非常鮮明的色彩。如果詩中只有孤零零的黃鶴,那詩情就少了很多。畫中只有黃鶴未有白雲,那畫意就沒什麼了。崔顥詩的這兩句,是詩中有畫。黃鶴樓和白雲閣中的兩幅畫,是畫中有詩,詩情畫意,深深交融。

三是中國人對人生的追求,對鶴與雲的寓意的喜愛。在中國民俗中,鶴代表長壽,有「鶴壽千年」和「仙鶴長壽」的吉祥語,雲代表好運,有「平步青雲」和「青雲直上」(青雲指青白的雲,也即白雲)的吉祥語。長壽又好運,誰不喜愛呢?對崔顥詩和黃鶴樓、白雲閣的喜愛,也是對黃鶴和白雲的喜愛,對長壽和好運的追求,都希望:黃鶴歸來,白雲不走。

在黃鶴樓,白雲除了上述與黃鶴相配的作用外,還有其他什麼含意呢?以崔顥詩中「白雲千載」四字來說,它有兩個特別含意。

《昔人和仙人之謎》中已說「白雲千載」是衡量黃鶴樓六、七個仙人中,誰是崔顥詩中昔人的時間尺度。在此文中,「白雲千載」是表明黃鵠山所在的江漢地區,其自然地理的環境特色。

「白雲千載」四個字,說明白雲不走,千年如此,是此地特色。江漢湖區和洞庭湖區古稱雲夢澤,是楚國也是全國一個大澤。《尚書.禹貢》中寫:「江漢朝宗於海,九江孔殷,沱潛既道,雲夢土作乂。」是說長江和漢水以及其他支流疏通了,雲夢上面就可收割柴草了。許多史誌都有雲夢澤的記載,東晉和南北朝以後才逐漸開發成為魚米之鄉的江漢湖區平原。現代有人根據地質鑽探否認古雲夢澤,這只是關於河相沉積和湖相沉積的問題,這不能否定江漢兩岸湖沼變遷的實際和澤的定義,也否決不了雲夢澤。雲夢是澤名,也是這個澤的氣候特色,表明此地多雲霧,多到使人如入夢幻之地。這種現象,有古詩文為證。《楚辭.九歌》第二篇為《雲中君》,雲中君是楚人供奉的雲神,寫的雖是巫女迎雲神的人神戀,也說明作為楚地中心的雲夢澤是多雲的。楚辭賦家宋玉《高唐賦》中寫:「昔者楚襄王與宋玉游於雲夢之台,望高唐之觀,其上獨有雲氣,崒乎直上,忽兮改容,須臾之間變化無窮。王問:『此何氣也?』玉對曰:『朝雲者也。』」說的雖是巫山神女「朝為行雲,暮為行雨」的神話故事,實則也介紹雲夢澤多雲多霧的現象。唐詩人孟浩然《臨洞庭上張丞相》詩中寫:「八月湖水平,涵虛混太清。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說明雲夢澤的蒸氣很大,是雲夢澤多雲的一個原因。黃鶴樓一樓正門外懸一塊匾額,上書「氣吞雲夢」四個大字,說明天上的雲氣,可覆蓋整個雲夢澤。進門大廳兩旁主柱還懸掛巨幅長聯,上聯是「爽氣西來,雲霧掃開天地憾」,下聯是「大江東去,波濤洗淨古今愁」,把雲氣的流動方向和翻天覆地的氣勢寫得有聲有色。雲有根據,夢有些難解,古人有將雲夢分為兩澤,江北為雲,江南為夢,這是將雲霧現象錯作地理解釋。近人有寫文稱大澤容易蒸發大霧,人們進入大霧澤中,如入夢幻之地,故以雲夢稱之。這種看法是有道理的,符合實際情況。

江漢地區多雲,有詩為證。李白《渡荊門送別》(宜都縣西北之荊門山,非今荊門市)中寫:「渡遠荊門外,來從楚國遊。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仍憐故鄉水,萬里送行舟。」其中「雲生結海樓」一句,就是說楚國所在的江漢湖區的雲很多,多得可以出現海市蜃樓的奇景。李白《望黃鵠山》中寫:「東望黃鵠山,雄雄半空出。四面生白雲,中峰依紅日。」從江漢地區的西部來到江漢地區的東部,還是看不完的白雲。清程封《喜黃鶴樓新成》詩中寫:「樓際重聽漢水聲,四窗依舊白雲生。」清張文炳《黃鶴樓》詩中寫:「連天雲氣雙峰合,動地濤聲七澤來。」是以唐代到清代,白雲依舊笑東風。

江漢地區為什麼多雲,是因為位於亞熱帶季風區的中心地帶,夏季東南方海洋的溫暖氣流去西北,冬季西北方極地的冷氣流去東南,多在江漢地區上空經過和相遇,除形成春末夏初的梅雨和冬季的寒潮外,其他大多數時間是多雲。加上本地區江河湖泊水面大,也蒸發為雲霧。白雲飄飄,是江漢地區遼闊天空最常見的一種天氣。[下一篇:《黃鶴樓探謎》之四:晴川歷歷之謎]

同一系列:《黃鶴樓探謎》之一:昔人和仙人之謎
《黃鶴樓探謎》之五:漢陽樹之謎
《黃鶴樓探謎》之六:芳草萋萋之謎
《黃鶴樓探謎》之七:鸚鵡洲之謎
《黃鶴樓探謎》之八:煙波江之謎
《黃鶴樓探謎》之九:黃鶴樓之謎
《黃鶴樓探謎》之十:武昌城之謎